“霍公子,”廖青染叹了口气,“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因为——”
霍展白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心里一跳。
雪怀死在瞬间,犹自能面带微笑;而明介,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
手脚都被嵌入墙壁上的铁链锁着,四周没有一丝光。他抱着膝盖缩在黑暗的角落里,感觉脑袋就如眼前的房子一样一片漆黑。。
““听话。一觉睡醒,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喃喃说着,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这种毒沾肤即死,传递极为迅速——但正因为如此,只要用银针把全身的毒逼到一处,再让懂得医理的人以身做引把毒吸出,便可以治好。甚至不需要任何药材。”她轻轻说着,声音里有一种征服绝症的快意,“临夏祖师死前留下的绝笔里说,以前有一位姓程的女医者,也曾用这个法子解了七星海棠之毒——”。
霍展白没有将冻僵了的她放下,而直接往夏之园走去。她推了几次却无法挣脱,便只好安静下来。一路上只有雪花簌簌落到伞上的声音,她在黎明前的夜色里转过头,忽然发现他!
踌躇了一番,他终于下了决心:也罢,既然那个死女人如此慎重叮嘱,定然有原因,如若不去送这封信,说不定会出什么大岔子。
“嗯。”霍展白点点头,多年心愿一旦达成,总有如释重负之感,“多谢。”
也真是可笑,在昨夜的某个瞬间,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她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然而,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
龙血珠?瞳的手下意识地一紧,握住剑柄。。
“风雪越来越大,几乎已齐到了马膝,马车陷在大雪里,到得天黑时分,八匹马都疲惫不堪。心知再强行催促,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暂时休息片刻。!
——毕竟,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未曾公然反抗过教王。。
旋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上面刻着一个“廖”字。。
“如今,难道是——!
妙风的手臂在大氅里动了一下,从马上一掠而下,右手的剑从中忽然刺出。!
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探了出来,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微微在空气里痉挛,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什么。
“——那一瞬间,霍展白才知道自己一时的大意犯了个多么大的错误!!
“是!”属下低低应了一声,便膝行告退。。
““好!”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
“怎么?”瞳抬眼,眼神凌厉。。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咕噜。”架子上的雪鹞被惊醒了,黑豆一样的眼睛一转,嘲笑似的叫了一声。。
““你该走了。”薛紫夜看到他从内心发出的笑意,忽然感觉有些寥落,“绿儿,马呢?”。
妙水面上虽还在微笑,心下却打了一个突愣:这个女人,还在犹豫什么?。
“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
九曜山下的雅舍里空空荡荡,只有白梅花凋零了一地。。
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在某次他离开的时候,她替他准备好了行装,送出门时曾开玩笑似的问:是否要她跟了去?他却只是淡淡推托说等日后吧。。
她戳得很用力,妙风的眉头不自禁地蹙了一下。……
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微笑。
“你知道吗?药师谷的开山师祖,也曾是个杀人者。”
霍展白仿佛中了邪,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薛、薛谷主……紫夜她……她怎么了?!”。
绿洲乌里雅苏台里柳色青青,风也是那样的和煦,完全没有雪原的酷烈。。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夏之园里,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蹙起了眉头。。
“就算是好话,”薛紫夜面沉如水,冷冷道,“也会言多必失。”!
““什么?!”妙风脱口,同时变色的还有薛紫夜。……”
“教王瞬地抬头,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失声惊叫:“你……不是波斯人?”。
妙风只觉手上托着的人陡然一震,仿佛一阵大力从薛紫夜腰畔发出,震得他站立不稳,抱着她扑倒在雪中。同一瞬间,飞翩发出一声惨呼,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迎面击中,身形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落地时已然没了生气。。
“……”那一瞬间,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
好了?好了?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