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

    每一个字落下，他心口就仿佛插上了一把把染血的利剑，割得他体无完肤。

    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凝望了片刻，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你？”他转头看着她，迟疑着，“你是医生？”！”

    “呵，谢谢。”她笑了起来，将头发用一支金簪松松挽了个髻，“是啊，一个青楼女子，最好的结局也无过于此了……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和别的姐妹不一样，说不定可以得个好一些的收梢。可是就算你觉得自己再与众不同，又能怎样呢？人强不过命。”。

    “逝者已矣，”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隔挡了他的剑，“七公子，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

    醒来的时候，荒原上已然冷月高悬，狼嚎阵阵。

    手底下痛苦的颤动忽然停止了，他无法回答，仿佛有什么阻拦着他回忆。

    他霍然一惊——不要担心教王？难道、难道她要……。

    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两个月来，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达成新的平衡。。

    “星圣女娑罗在狂奔，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甘。！

    里面两人被吓了一跳。薛紫夜捏着金针已刺到了气海穴，也忽然呆住了。。

    旋走下台阶后，冷汗湿透了重衣，外面冷风吹来，周身刺痛。。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那一刻，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身体里被她用碧灵丹暂时压下去的毒性似乎霍然抬头，那种天下无比的剧毒让她浑身颤抖。！

    “追风，白兔，蹑景，晨凫，胭脂，出来吧，”妙风将手里的剑插入雪地，缓缓开口，平日一直微笑的脸上慢慢拢上一层杀气，双手交叠压在剑柄上，将长剑一分分插入雪中，“我知道是瞳派你们来的——别让我一个个解决了，一起联手上吧！”

    “然而，随她猝然地离去，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成为佳话。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更是个情种，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指责她的无情冷漠。她却只是冷笑――。

    “嗯。”薛紫夜挥挥手，赶走了肩上那只鸟，“那准备开始吧。”。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扑通！”筋疲力尽的马被雪坎绊了一跤，前膝一屈，将两人从马背上狠狠摔下来。妙风急切之间伸手在马鞍上一按，想要掠起，然而身体居然沉重如铁，根本没有了平日的灵活。。

    “天亮的时候，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

    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各门派实力削弱，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终于渐渐趋于平缓。。

    “那一夜的雪非常大，风从漠河以北吹来，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

    瞳没有抬头，极力收束心神，伸出手去够掉落一旁的剑，判断着乐园出口的方向。。

    那是……那是教王的声音！。

    ““谷主！”忽然间，外面一阵慌乱，她听到了绿儿大呼小叫地跑进来，一路摇手。。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

    此夜笛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她隐隐觉得恐惧，下意识地放下了手指，退开一步。

    “说，瞳有什么计划？”剑尖已然挑断锁骨下的两条大筋，“如果不想被剥皮的话。”。

    “瞳公子和教王动手？”周围发出了低低的惊呼，然而声音里的感情却是各不相同。。

    “在那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狂笑着饮下毒药的刹那，千里之外有人惊醒。。

    “一侧头，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

    昆仑。大光明宫西侧殿。！

    “念头方一转，座下的马又惊起，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从雪面上急掠而过。“咔嚓”一声轻响，马腿齐膝被切断，悲嘶着一头栽了下去。……”

    “白发苍苍的老者挽着风姿绰约的美人，弯下腰看着地上苦痛挣扎的背叛者，叹息着：“多么可惜啊，瞳。我把你当做自己的眼睛，你却背叛了我——真是奇怪，你为什么敢这样做呢？”。

    她因为寒冷和惊怖而在他怀里微微战栗：没有掉下去……这一次，她没有掉下去！。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