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情,已经做完了吗?”她却不肯让他好好睡去,抬手抚摩着他挺直的眉,喃喃道,“你上次说,这次如果成功,那么所有一切,都会结束了。”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薛紫夜伸臂撑住他,脱口惊呼:“妙风!”。
“不睡了,”她提了一盏琉璃灯,往湖面走去,“做了噩梦,睡不着。”。
“权势是一头恶虎,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所以,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
那一击的力量是骇人的,妙风在铜爵那一斩发出后随即抢身斜向冲出,并未直迎攻击。他的身形快如鬼魅,一瞬间就穿过雪雾掠了出去,手中的剑划出一道雪亮的弧,一闪即没——。
然而不等她站稳,那人已然抢身赶到,双掌虚合,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在薛谷主抵达大光明宫之前,我要随时随地确认你的安全。”他将枕头送回来,微微躬身。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妙风使,你应该知道,若医者不是心甘情愿,病人就永远不会好。”她冷冷道,眼里有讥诮的神情,“我不怕死,你威胁不了我。你不懂医术,又如何能辨别我开出的方子是否正确——只要我随便将药方里的成分增减一下,做个不按君臣的方子出来,你们的教王只会死得更快。”。
“两人就这样僵持,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
“抓紧我,”她紧紧地抓住了薛紫夜的肩,制止对方的反抗,声音冷定,“你听着:我一定要把你带过去!”。
旋每一次他来,她的话都非常少,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神情恍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再也不会走近半步。。
“他在说什么?瞳公子?!
“没有。”妙风平静地回答,“谷主的药很好。”!
六道轮回,众生之中,唯人最苦。
““可是,”绿儿担忧地望了她一眼,“谷主的身体禁不起……”!
“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妙风根本无动于衷,“彼此都无须明白。”。
“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让他心里骤然一震——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睛……记忆里……。
然后,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
一只白鸟飞过了紫禁城上空,在风中发出一声尖厉的呼啸,脚上系着一方紫色的手帕。!
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薛谷主,我说过了,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
““等回来再一起喝酒!”当初离开时,他对她挥手,大笑。“一定赢你!”。
簪被别在信封上,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上面写着一行字:“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
““我不知道。”最终,他只是漠然地回答,“我不知道什么摩迦村寨。”!
他想追上去,却无法动弹,身体仿佛被钉住了。。
雪山绝顶上,一场前所未有的覆灭即将到来,冰封的大地在隆隆发抖,大殿剧烈地震动,巨大的屋架和柱子即将坍塌。雪山下的弟子们在惊呼,看着山巅上的乐园摇摇欲坠。。
“雪鹞仿佛应和似的叫了一声,扑棱棱飞起。那个旅客从人群里起身走了出来——。
“……”妙水呼吸为之一窒,喃喃着,“难怪遍搜不见。原来如此!”……
“嘎!”雪鹞抽出染血的喙,发出尖厉的叫声。
明介走了,霍展白也走了。
妙风转过了身,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
“大家上马,继续赶路!”他霍然翻身上马,厉叱,“片刻都不能等了!”。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他负手缓缓走过那座名为白玉川的长桥,走向绝顶的乐园,一路上脑子飞快回转,思考着下一步的走法,脸色在青铜面具下不停变幻。然而刚走到山顶附近的冰川旁,忽然间全身一震,倒退了一步——。
“哟,好得这么快?”薛紫夜不由从唇间吐出一声冷笑,望着他腹部的伤口,“果然,你下刀时有意避开了血脉吧?你赌我不会看着你死?”!
“那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
“妖瞳摄魂?!只是一刹那,她心下恍然。。
“你,想出去吗?”。
霍展白和其余六剑一眼看到那一道伤痕,齐齐一震,躬身致意。八人在大光明宫南天门前一起举起剑,做了同一个动作:倒转剑柄,抵住眉心,致以鼎剑阁八剑之间的见面礼,然后相视而笑。!
薛紫夜无言点头,压抑多日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直落下来——这些天来,面对着霍展白和明介,她心里有过多少的疲倦、多少的自责、多少的冰火交煎。枉她有神医之名,竭尽了全力,却无法拉住那些从她指尖断去的生命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