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就在这一日起,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
顿了顿,女医者眼里忽然流露出绝望的神情:“我是想救你啊……你怎么总是这样?”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那就好。”。
“——这里,就是这里。!”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霍展白脸色凝重,无声无息地急掠而来,一剑逼开了对方——果然,一过来就看到这个家伙用剑抵着霜红的咽喉!薛紫夜呢?是不是也被这条救回来的毒蛇给咬了?!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
“有五成。”廖青染点头。
“那么……你来陪我喝吧!”霍展白微笑着举杯,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
雅弥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世上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霍展白吐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抬手抽出一看,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上面圣火升腾。!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我可不行。”。
旋——乾坤大挪移?。
“薛紫夜蹙起了眉头,蓦然抽回了手。!
霍展白走后的半个多月,药师谷彻底回到了平日的宁静。!
仿佛被击中了要害。瞳不再回答,颓然坐倒,眼神里流露出某种无力和恐惧。脑海里一切都在逐步地淡去,那种诅咒一样的剧毒正在一分一分侵蚀他的神志,将他所有的记忆都消除干净——比如昔日在修罗场的种种,比如多年来纵横西域刺杀的经历。
““别绕圈子,”薛紫夜冷冷打断了她,直截了当道,“我知道你想杀教王。”!
“啊?”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什么?”。
““薛谷主?”他再一次低声唤,然而雪地上那个人一动不动,已然没有生的气息。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冻结,眼里神色转瞬换了千百种,身子微微颤抖。再不出手,便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了……然而即便是他此刻分心去救薛紫夜,也难免不被立时格杀剑下,这一来就是一个活不了!。
“你……是骗我的吧?”妙水脸上涌出凌厉狠毒的表情,似乎一瞬间重新压抑住了内心的波动,冷笑着,“你根本不是雅弥!雅弥在五岁时候就死了!他、他连刀都不敢握,又怎么会变成教王的心腹杀手?!”。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忽然听得空中扑簌簌一声,一只鸟儿咕噜了一声,飞落到了梅树上。。
““等我回来,再和你划拳比酒!”。
可惜,这些蝴蝶却飞不过那一片冰的海洋。。
“教王眼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医者,点了点头:“真乃神医!”!
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
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执著而不顾一切;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然而,所有的一切,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奇怪的是,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从洞口看出去,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泪水滑落。……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黎明。
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
——天池隐侠久已不出现江湖,教王未必能立时识破他的谎言。而这支箫,更是妙火几年前就辗转从别处得来,据说确实是隐侠的随身之物。。
命运的轨迹在此转弯。。
“——八骏全灭,这不啻是震动天下武林的消息!。
““不过你也别难过——这一针直刺廉泉穴,极准又极深,她走的时候必然没吃太多的苦。”女医者看过了咽喉里的伤,继续安慰——然而在将视线从咽喉伤口移开的刹那,她的声音停顿了。“这、这是……”。
“逝者已矣,”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隔挡了他的剑,“七公子,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
“霜红轻轻开口:“谷主离开药师谷的时候特意和我说:如果有一日霍公子真的回来了,要我告诉你,酒已替你埋在梅树下了。”……”
“怎么办?。
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虽只短短一瞬,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
“有其主人必有其鸟嘛。”霍展白趁机自夸一句。!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