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薛紫夜忍住了咳嗽,闷闷道,“用我平日吃的那服就行了。”
“别大呼小叫,惊吓了其他病人。”她冷冷道,用手缓缓捻动银针,调节着针刺入的深度与方位,直到他衔着布巾嗯嗯哦哦地全身出汗才放下手,“穴封好了——我先给你的脸换一下药,等下再来包扎你那一身的窟窿。”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
““傻话。”薛紫夜哽咽着,轻声笑了笑,“你是我的弟弟啊。”!”
薛紫夜低呼了一声,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血已然变成绿色。。
一个多月前遇到薛紫夜,死寂多年的他被她打动,心神已乱的他无法再使用沐春风之术。然而在此刻,在无数绝望和痛苦压顶而来的瞬间,仿佛体内有什么忽然间被释放了。他的心神忽然重新枯寂,不再犹豫,也不在彷徨——!
“喂,你没事吧?”她却虚弱地反问,手指从他肩上绕过,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很深的伤……得快点包扎……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
“你说他一定会杀我——”薛紫夜喃喃,摸了摸绷带,“可他并没有……并没有啊。”
——沥血剑!。
然而抬起头,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
“她甚至比他自己更熟悉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他背后有数条长长的疤,干脆利落地划过整个背部,仿佛翅膀被“刷”的一声斩断留下的痕迹。那,还是她三年前的杰作——在他拿着七叶明芝从南疆穿过中原来到药师谷的时候,她从他背部挖出了足足一茶杯的毒砂。!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旋不等夏浅羽回答,他已然呼啸一声,带着雪鹞跃出了楼外。。
““……”薛紫夜低下头去,知道宁婆婆的医术并不比自己逊色多少。!
金针一取出,无数凌乱的片断,从黑沉沉的记忆里翻涌上来,将他瞬间包围。!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是,是谁的声音?。
“然而,心却一分分地冷下去——她、她在做什么?。
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
妙风一惊,闪电般回过头去,然后同样失声惊呼。!
“明介,明介,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哽咽着,“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
“他从榻上坐起了身,一拍胡榻,身侧的墨魂剑发出锵然长响,从鞘中一跃而出落入了他手里。他足尖一点,整个人化为一道光掠了出去。。
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胡乱吃了几口。楼外忽然传来了鼓吹敲打之声,热闹非凡。。
“妙火有些火大地瞪着瞳,怒斥:“跟你说过,要做掉那个女人!真不知道你那时候哪根筋搭错了,留到现在,可他妈的成大患了吧?”!
“别动。”头也不回,她低叱,“腹上的伤口太深,还不能下床。”。
“知道。”黑夜里,那双妖诡的眼睛霍然焕发出光来,“各取所需,早点完事!”。
““薛谷主,”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终于盈盈开口,“想看手相吗?”。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薛紫夜望着他,终于忍不住发作了起来。
“咔嚓!”在倒入雪地的刹那,他脸上覆盖的面具裂开了。。
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如赖床的孩子一样,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
““……”薛紫夜急促地呼吸,脸色苍白,却始终不吐一字。。
“她越笑越畅快:“是我啊!”。
雪怀……雪怀,你知道吗?今天,我遇到了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我可不行。”……”
““辛苦了,”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无不抱歉,“廖……”。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多谢。”妙风欣喜地笑,心里一松,忽然便觉得伤口的剧痛再也不能忍受,低低呻吟一声,手捂腹部踉跄跪倒在地,血从指间慢慢沁出。!
雅弥沉默许久,才微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