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执著而不顾一切;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然而,所有的一切,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奇怪的是,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这个大光明宫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深不可测,从瞳到妙风无不如此——这个五明子之一的妙水使如此拉拢自己,到底包藏了什么样的心思?!”
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教王应该先问‘能不能治好’吧?”。
他还待进一步查看,忽地听到背后一声帘子响:“霜红姐姐!”!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仿佛想起了什么,她的手开始剧烈地发抖,一分也刺不下去。
手拍落的瞬间,“咔啦啦”一声响,仿佛有什么机关被打开了,整个大殿都震了一震!。
在她刚踏出大殿时,老人再也无法支持地咳嗽了起来,感觉嘴里又冲上来大股的血——看来,用尽内力也已然压不住伤势了。如果这个女人不出手相救,多半自己会比瞳那个家伙更早一步死吧?。
“他隔着厚厚的冰,凝视着儿时最好的伙伴,眼睛里转成了悲哀的青色。!
庭前梅花如雪,初春的风依然料峭。。
旋“沫儿!沫儿!”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飞奔了过来,“你要去哪里?”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紧紧拉住了他的手:“别出去!那些人要害你,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六道轮回,众生之中,唯人最苦。!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
周行之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从地上被飞速拉起,吊向了雪狱高高的顶上。他拼命挣扎,长剑松手落下,双手抓向咽喉里勒着的那条银索,喉里咯咯有声。。
“等到他从欣喜中回过神来时,那一袭紫衣已经消失在飘雪的夜色里。。
她却根本没有避让,依旧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被系在地上的人。獒犬直接扑上了她的肩,将她恶狠狠地朝后按倒,利齿噬向她的咽喉。。
霍展白仿佛中了邪,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薛、薛谷主……紫夜她……她怎么了?!”!
遥远的漠河雪谷。。
“话音未落,整幢巍峨的大殿就发出了可怕的咔咔声,梁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巨大的屋架挤压着碎裂开来,轰然落下!。
多年的同僚,他自然知道沐春风之术的厉害。而妙风之所以能修习这一心法,也是因为他有着极其简单纯净的心态,除了教王安危之外心无旁骛,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无懈可击的气势。。
“那一场厮杀,转眼便成了屠戮。!
七星海棠,是没有解药的。。
“妙水使?”薛紫夜一惊,看到门口抱剑而立的女子。。
“他们转瞬又上升了几十丈,忽然间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谷主已去往昆仑大光明宫。”……
笛声是奇异的,不像是中原任何一个地方的曲子,充满了某种神秘的哀伤。仿佛在苍穹下有人仰起头凝望,发出深深的叹息;又仿佛篝火在夜色中跳跃,映照着舞蹈少女的脸颊。欢跃而又忧伤,热烈而又神秘,仿佛水火交融,一起盛开。
薛紫夜默然细看半晌,站起了身:“我出去一下,稍等。”
霍展白无法回答,因为连声音都被定住。。
她怔在原地,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落入不见底的冰窖——。
“教王的手在瞬间松开,让医者回到了座位上,他剧烈地喘息,然而脸上狰狞的神色尽收,又恢复到了平日的慈爱安详:“哦……我就知道,药师谷的医术冠绝天下,又怎会让本座失望呢?”。
“然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瞳?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默然握紧了灯,转过身去。……”
“渐渐回想起藏书阁里的事情,薛紫夜脸色缓和下去:“大惊小怪。”。
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不瞑的双目圆睁着,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
说到这里,仿佛才发现自己说得太多,妙风停住了口,歉意地看着薛紫夜:“多谢好意。”!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