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

    剑插入冰层，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忽然间无力地垂落。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他缓缓跪倒在冰上，大口地喘息着，眼眸渐渐转为暗色。。

    ““呵……”黑暗里，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终于，都来了吗？”！”

    “爷爷，不要挖明介的眼睛，不要！”忽然间有个少年的声音响亮起来，不顾一切地冲破了阻拦，“求求你，不要挖明介的眼睛！他不是个坏人！”。

    这个来历不明的波斯女人，一直以来不过是教王修炼用的药鼎，华而不实的花瓶，为何竟突然就如此深获信任——然而，他随即便又释怀：这次连番的大乱里，自己远行在外，明力战死，而眼前这个妙水却在临危之时助了教王一臂之力，也难怪教王另眼相看。！

    然而，手指触摸到的，却是一颗长满络腮胡子的男子头颅！

    对于医者而言，凶手是永远不受欢迎的。

    妙水迟疑片刻，手一扬，一串金色的钥匙落入薛紫夜掌心，“拿去。”。

    “哦。”瞳轻轻吐了一口气，“那就好。”。

    “明日，便要去给那个教王看诊了……将要用这一双手，把那个恶魔的性命挽救回来。然后，他便可以再度称霸西域，将一个又一个少年培养为冷血杀手，将一个又一个敌手的头颅摘下。！

    “明介，我不会让你死。”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微笑了起来，眼神明亮而坚定，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我不会让你像雪怀、像全村人一样，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

    旋“愚蠢。”。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我无法解七星海棠的毒，却绝不想让明介像狗一样被锁着到死——你给我钥匙，我就会替你去杀了那老东西。”薛紫夜却是脸不改色，“就在明天。”！

    她狂奔着扑入他的怀抱，那样坚实而温暖，梦一般的不真实。

    “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

    “在下自幼被饲冰蚕之毒，为抗寒毒，历经二十年，终于将圣火令上的秘术炼成。”妙风使双手轻轻合拢，仿佛是一股暖流从他掌心流出，柔和汹涌，和谷口的寒风相互激荡，一瞬间以他身体为核心，三丈内白雪凭空消失！。

    ““雅、雅弥？！”妙水定定望着地上多年来的同僚，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妙风——难道你竟是……是……”。

    “滚……给我滚……啊啊啊……”那个人在榻上喃喃咒骂，抱着自己的头，忽地用额头猛烈撞击墙壁，“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抓住了，我就杀了你！”那双眼睛里，陡然翻起了疯狂的恨意，“杀了你！”！

    很多年了，他们相互眷恋和倚赖，在每一次孤独和痛苦的时候，总是想到对方身畔寻求温暖——这样的知己，其实也足可相伴一生吧？。

    ““……”教王默默吸了一口气，没有立刻回答，探询的目光落在妙风身上。。

    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不成功，便成仁。！

    原来……自己的身体，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

    “……是吗？”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你是他朋友吗？”。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负手看着冬之馆外的皑皑白雪。。

    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

    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牢外，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惊破了两人的对话。

    “……”妙风在这样的话语之下震了一震，随即低声：“是。”。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软轿停下的时候，她掀开帘子，看见了巨石阵对面一袭白衫猎猎舞动。距离太远看不清对方的面目，只见雪地上一头蓝色长发在风中飞扬，令人过目难忘。。

    ““薛谷主，”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终于盈盈开口，“想看手相吗？”。

    “不过，等我杀了教王后……或许会开恩，让你早点死。”！

    ““好！好！好！”他重重拍着玉座的扶手，仰天大笑起来，“那么，如你们所愿！”……”

    ““是的，我还活着。”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你很意外？”。

    在天山剑派首徒、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甚至，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

    霍展白抚摩着那一匹薛紫夜赠与的大宛马，忽然一笑：“廖谷主，你的徒儿酒量很好啊——等得沫儿的病大好了，我想回药师谷去和她好好再切磋一番。”！

    “原来是为了女人啊！可是，好像最后老阁主也没把位置传给那个姓徐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