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样贪生怕死,为了获得自由,为了保全自己,对那个魔鬼屈膝低头——然后,被逼着拿起了剑,去追杀自己的同村人……那些叔叔伯伯大婶大嫂,拖儿带女地在雪地上奔逃,发出绝望而惨厉的呼号,身后追着无数明火执仗的大光明宫杀手。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那个满身是血的人同样被金索系住了脖子,铁圈深深勒入颈中,无法抬起头。双手双脚都被沉重的镣铐锁在地上,被迫匍匐在冰冷的石地面上,身上到处都是酷刑的痕迹。戴着白玉的面具,仿佛死去一样一动也不动。。
恶魔在附耳低语,一字一句如同无形的刀,将他凌迟。。
“他一路策马南下,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
他一惊,立刻翻身坐起——居然睡了那么久!沫儿的病还急待回临安治疗,自己居然睡死过去了!。
牛犊般大的獒犬忽然间站起,背上毛根根耸立,发出低低的呜声。!
“我只要你们一起坐下来喝一杯。”雅弥静静的笑,眼睛却看向了霍展白身后。
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
这样相处的每一刻都是极其珍贵的——。
——有什么……有什么东西,已然无声无息地从身边经过了吗?。
““薛谷主,”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终于盈盈开口,“想看手相吗?”!
她渐渐感觉到无法呼吸,七星海棠的毒猛烈地侵蚀着她的神志,脑海变成了一片空白。她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神色——她知道这种毒会让人在七天内逐步地消失意识,最终变成一个白痴。。
旋妙风对着她微一点头,便不再多耽搁,重新掠出车外,长鞭一震,催动马车继续向西方奔驰而去——已然出来二十天,不知大光明宫里的教王身体如何?。
“他掠过去,只看到对方从雪下拖出了一柄断剑——那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已然居中折断,旁边的雪下伏着八骏之一飞翩的尸体。!
瞳蹙了蹙眉头,却无法反驳。!
最后担负起照顾职责的,却还是霍展白。
“那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不惜欺骗她伤害她,也不肯放弃对自由和权欲的争夺。!
“哎,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她很是高兴,将布巾折起,“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笑红尘’去梅树底下——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就会把这里忘了呢!”。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然而一低头,便脱口惊呼了一声。。
“秋水……秋水……”他急切地想说什么,却只是反复地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他、他拿着十面回天令!”绿儿比画着双手,眼里也满是震惊,“十面!”。
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全身一震:这、这是……教王的圣火令?。
“霍展白心里一惊,再也忍不住,一揭帘子,大喝:“住手!”!
霜红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意似疯狂,终于掩面失声:如果谷主不死……那么,如今的他们,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把盏笑谈了吧?。
“是。”看到瞳已然消失,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到那个女医者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病人,脸上露出极其惊惧的神色。他想开口问她,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直看着薛紫夜,就这样忽然晕倒在了地上。……
但是……但是……他仰起沉重的脑袋,在冷风里摇了摇,努力回想自己方才到底说了什么。他只依稀记得自己喝了很多很多酒,被一个接一个地问了许多问题。那些问题……那些问题,似乎都是平日里不会说出来的。
不是不知道这个医者终将会离去——只是,一旦她也离去,那么,最后一丝和那个紫衣女子相关的联系,也将彻底断去了吧?
八年了,这么多的荣辱悲欢转眼掠过,此刻昆仑山上再度双手交握的两人眼里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执手相望,却终至无言。。
这个人的眼睛如此奇诡,带着微微的蓝和纯粹的黑,蕴涵着强大的灵力——分明是如今已经灭绝了的摩迦一族才有的特征!。
““嘿,大家都出来算了。”雪地下,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
“妙风看了她许久,缓缓躬身:“多谢。”。
霍展白踉跄站起,满身雪花,剧烈地喘息着。!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乾坤大挪移?。
“这、这……”她倒吸了一口气。。
霍展白抚摩着那一匹薛紫夜赠与的大宛马,忽然一笑:“廖谷主,你的徒儿酒量很好啊——等得沫儿的病大好了,我想回药师谷去和她好好再切磋一番。”!
一侧头,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