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击中了要害。瞳不再回答,颓然坐倒,眼神里流露出某种无力和恐惧。脑海里一切都在逐步地淡去,那种诅咒一样的剧毒正在一分一分侵蚀他的神志,将他所有的记忆都消除干净——比如昔日在修罗场的种种,比如多年来纵横西域刺杀的经历。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族长,你不能再心软了,妖瞳出世,会祸害全族!”无数声音提议,群情汹涌,“看来光关起来还不行,得挖了他的眼睛,绝了祸害!”。
瞳术?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瞳术?!。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
“六弟!”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连忙冲过去接住。!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内息、内息……到了气海就回不上来……”瞳的呼吸声很急促,显然内息紊乱,“针刺一样……没法运气……”
在他说出第三个“滚”字之前,簌簌一声响,一滴泪水落在了他脸上,炽热而湿润。那一瞬间,所有骄傲和自卑的面具都被烫穿。。
他们两个,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快走!”妙风一掌将薛紫夜推出,拔出了雪地里的剑,霍然抬首,一击斩破虚空!!
她不解地望着他:“从小被饲冰蚕之毒,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
旋“看得见影子了吗?”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问。。
“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谷主已经有很久没有回这里来了……她天赋出众,勤奋好学,又有着深厚的家学渊源,十四岁师从前代药师廖青染后,更是进步一日千里,短短四年即告出师,十八岁开始正式接掌了药师谷。其天赋之高,实为历代药师之首。
“雪花如同精灵一样扑落到肩头,顽皮而轻巧,冰冷地吻着他的额头。妙风低头走着,压制着体内不停翻涌的血气,唇角忽然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是的,也该结束了。等明日送她去见了教王,治好了教王的病,就该早早地送她下山离去,免得多生枝节。!
黑暗的房间里,连外面的惨叫都已然消失,只有死一般的寂寞。。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紫夜,我将不日北归,请在梅树下温酒相候。。
她拉过缰绳,交到霍展白手里:“去吧。”!
霍展白蓦地震了一下,睁开了眼睛:“非非……我这次回来,是想和你说——”。
““呵,”灯火下,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不愧是霍七公子。”。
薛紫夜蹙眉:“我不明白。”。
““……”妙风在这样的话语之下震了一震,随即低声:“是。”!
“不!”她惊呼了一声,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慌不择路的她,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
然而长年冰冻的土坚硬如铁,她用尽全力挖下去,只在冻土上戳出一个淡白色的点。。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怕是不够,”宁婆婆看着她的气色,皱眉,“这一次非同小可。”……
那个满身都是血和雪的人抬起眼睛,仿佛是看清了面前的人影是谁,露出一丝笑意,嘴唇翕动:“啊……你、你终于来了?”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血封?瞳一震:这种手法是用来封住真气流转的,难道自己……。
她奔到了玉座前,气息甫平,只是抬起头望着玉座上的王者,平平举起了右手,示意。。
“卫风行抱着孩子唯唯诺诺,不敢分解一句。。
“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
他陪着她站到了深宵,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强悍的女人,露出了即使醉酒时也掩藏着的脆弱一面,单薄的肩在风中渐渐发抖。而他只是默然弯下腰,掉转手里伞的角度,替她挡住那些密集卷来的雪。!
““不必了。”妙风忽然蹙起了眉头,烫着一样往后一退,忽地抬起头,看定了她——……”
“老五那个家伙,真是有福气啊。。
是她?是她乘机对自己下了手?!。
她对着天空伸出手来,极力想去触摸那美丽绝伦的虚幻之光。!
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慢慢伸出手,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安静,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