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青染叹息:“紫夜她只是心太软——她本该一早就告诉你:沫儿得的是绝症。”
“原来……”他讷讷转过头来,看着廖青染,口吃道,“你、你就是我五嫂?”
“薛谷主!”他有些惊慌地抓住她的肩,摇晃着,“醒醒!”。
“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廖青染咬牙,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
“然而妙水的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妙风上,竟毫无觉察。!”
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喃喃:“雪怀他……就在那片天空之下,等着我。”。
他悄无声息地跃下了床,开始翻检这一间病室。不需要拉开帘子,也不需要点灯,他在黑暗中如豹子一样敏捷,不出一刻钟就在屏风后的紫檀木架上找到了自己的佩剑。剑名沥血,斩杀过无数诸侯豪杰的头颅,在黑暗里隐隐浮出黯淡的血光来。!
他根本没理会老鸨的热情招呼,只是将马交给身边的小厮,摇摇晃晃地走上楼去,径自转入熟悉的房间,扯着嗓子:“非非,非非!”
柳非非的贴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点进来,重重把早餐盘子到桌上,似乎心里有气:“喏,吃了就给我走吧——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钱没势,无情无义,小姐却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真是鬼迷心窍。”
“是是。”卫风行也不生气,只是抱着阿宝连连点头。。
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让他心里骤然一震——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睛……记忆里……。
““你还没记起来吗?你叫明介,是雪怀的朋友,我们一起在摩迦村寨里长大。”顿了顿,薛紫夜的眼睛忽然黯淡下来,轻声道,“你六岁就认识我了……那时候……你为我第一次杀了人——你不记得了吗?”!
“杀过。”妙风微微地笑,没有丝毫掩饰,“而且,很多。”。
旋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想杀了他!!
第二日日落的时候,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
那一眼之后,被封闭的心智霍然苏醒过来。她唤醒了在他心底里沉睡的那个少年雅弥,让他不再只是一柄冰冷的利剑。
““那个时候,我的名字叫雅弥……”!
“这是临别赠言吗?”霍展白大笑转身,“我们都愚蠢。”。
““……那就好。”。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妙水!”她对着那个坠落深渊的女子伸出手来,撕心裂肺地大呼,“妙水!”呼啸的风从她指缝掠过,却什么也无法抓住。!
他倒过剑锋,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
““夜里很冷,”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薛谷主,小心身体。”。
素衣女子微微一怔,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
“他忽然抬起手,做了一个举臂当头拍向自己天灵盖的手势!!
一语未落,她急速提起剑,一挥而下!。
雅弥迟疑了一下:“五位剑客的拇指筋络已断,就算易筋成功,至少也需三年才能完全恢复至伤前水准。”。
“”廖青染收起了药枕,淡淡道,“霍公子,我已尽力,也该告辞了。”。
夏浅羽也是吐出一口气:“总算是好了——再不好,我看你都要疯魔了。”……
如今再问,又有何用?
血流满了剑锋,完全遮挡住了剑锋上的光。四周横七竖八倒着十多具灰獒的尸体,全是被一剑从顶心劈成两半,有些还在微微抽搐。
忽然间,雪中再度浮现了那个女子的脸,却是穿着白色的麻衣,守在火盆前恨恨地盯着他——那种白,是丧服的颜色,而背景的黑,却是灵堂的幔布。她的眼神冰冷得接近陌生,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敌意凝视着他,将他钉在原地。。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混在那些鲜衣怒马、容光焕发的寻欢少年里,霍展白显得十分刺眼:白衣破了很多洞,头发蓬乱,面色苍白——若不是薛紫夜赠与的这匹大宛名马还算威风,他大约要被玲珑花界的丫鬟们当做乞丐打出去。。
“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得大光明。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严酷的淘汰中,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活着的,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就如……他和妙风。。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医生!”然而不等他说完,领口便被狠狠勒住,“快说,这里的医生呢?!”!
“鼎剑阁七剑里的第一柄剑。……”
“话音未落,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颤声呼:“秋水!”。
“好!好!好!”他重重拍着玉座的扶手,仰天大笑起来,“那么,如你们所愿!”。
“好!”徐重华大笑起来,“联手灭掉七剑,从此中原西域,便是你我之天下!”!
然而,她的梦想,在十三岁那年就永远地冻结在了漆黑的冰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