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谷主,可住得习惯?”琼玉楼阁中,白衣男子悄无声息地降临,询问出神的贵客。
她看到了面具后的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看到他全身穴道上的血迹——一眼望去,她便知道他遭受过怎样的酷刑。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到一个月之前,在药师谷里的明介还是那样冷酷高傲,出手凌厉。在短短的二十几天后,居然成了这种样子!
另外,有六柄匕首,贴在了鼎剑阁六剑的咽喉上。。
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俯身拍开封土,果然看到了一瓮酒。。
““薛谷主吗?”看到了她手里的圣火令,教王的目光柔和起来,站起身来。!”
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剑的,在满室的惊呼中,那柄青锋已指到她的咽喉上。。
他平静地对上了教王的视线,深深俯身:“只恨不能为教王亲手斩其头颅。”!
其实第一次听她问起瞳,他心里已然暗自警惕,多年的训练让他面不改色地将真相掩了过去。而跟着她去过那个村庄后,他更加确定了这个女子的过往身份——是的,多年前,他就见到过她!
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已经完全失明了。
“雪儿,怎么了?”那个旅客略微吃惊,低声问,“你飞哪儿去啦?”。
廖青染俯身一搭脉搏,查看了气色,便匆忙从药囊里翻出了一瓶碧色的药:“断肠散。”。
“霍展白暗自一惊,连忙将心神收束,点了点头。!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旋“怕了吧?”注意到他下意识的动作,她笑得越发开心。。
“开眼,再度看到妙风在为自己化解寒疾,她是何等聪明的人,立时明白了目下的情况,知道片刻之间自己已然是垂危数次,全靠对方相助才逃过鬼门关。!
霍展白走后的半个多月,药师谷彻底回到了平日的宁静。!
“呵,”薛紫夜忍不住哧然一笑,“看来妙风使的医术,竟是比妾身还高明了。”
““……”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在雪地中熠熠生辉。!
“这位客官,你是……”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开口招呼。。
““……”薛紫夜万万没料到他这样回答,倒是愣住了,半晌嗤然冷笑,“原来,你真是个疯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终于忍不住惊骇出声,跳了起来。。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什么?”所有人都勒马,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齐齐跳下马背。。
“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只是刹那,他就从湖边返回,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
“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雅弥静静道,“那个人的身边。”。
““就为那个女人,我也有杀你的理由。”徐重华戴着青铜面具冷笑,拔起了剑。!
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
然而,曾经有过的温暖,何时才能重现?。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然而一双柔软的手反而落在了他的眼睑上,剧烈地颤抖着,薛紫夜的声音开始发抖:“明介……你、你的眼睛,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那个教王——”……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在那个声音响彻脑海的刹那,那双明眸越来越模糊,他在心里对自己大呼,极力抵抗那些连翩浮现的景象。是假的!绝对、绝对不要相信……那都是幻象!
她沉默地想着,听到背后有响动。。
“好!好!好!”他重重拍着玉座的扶手,仰天大笑起来,“那么,如你们所愿!”。
““叮”的一声响,果然,剑在雪下碰到了一物。雪忽然间爆裂开,有人从雪里直跳出来,一把斩马长刀带着疾风迎头落下!。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他从楼兰末代国王的儿子雅弥,变成了大光明宫教王座下五明子中的“妙风”,教王的护身符——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朋友,甚至没有了祖国,从此只为一个人而活。!
“他追上了廖青染,两人一路并骑。那个女子戴着风帽在夜里急奔。虽然年过三十,但却如一块美玉越发显得温润灵秀,气质高华。……”
“身侧獒犬的尸体狼藉一地,只余下一条还趴在远处做出警惕的姿势。教王蹙起两道花白长眉,用金杖拨动着昏迷中的人,喃喃着:“瞳,你杀了我那么多宝贝獒犬,还送掉了明力的命……那么,在毒发之前,你就暂时来充任我的狗吧!”。
忽然间,雪中再度浮现了那个女子的脸,却是穿着白色的麻衣,守在火盆前恨恨地盯着他——那种白,是丧服的颜色,而背景的黑,却是灵堂的幔布。她的眼神冰冷得接近陌生,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敌意凝视着他,将他钉在原地。。
她忽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拔开了散落在病人脸上的长发,仔细地辨认着。!
“两位客官,昆仑到了!”马车忽然一顿,车夫兴高采烈的叫声把她的遐想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