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迷于那些象征命运的涡流中，看得出神，没有觉察门口一个人已悄然出现。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他想起了自己是怎样请动她出谷的：她在意他的性命，不愿看着他死，所以甘冒大险跟他出了药师谷——即便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陡然间有一种恍惚，仿佛这双眼睛曾经在无数个黑夜里就这样地凝视过他。他颓然松开了手，任凭她将金针刺落，刺入武学者最重要的气海之中。。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十五日，抵达西昆仑山麓。。

    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薛紫夜一直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叫着那个埋葬了十二年的名字。！

    “点子扎手。”瞳有些不耐烦，“霍展白在那儿。”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教王在一瞬间发出了厉呼，踉跄后退，猛然喷出一口血，跌入玉座。。

    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妙风停下了脚步，看着白玉长桥另一边缓缓步来的蓝色衣袂，“妙水使？”！

    他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笑了笑：“没事，薛谷主不必费神。”。

    旋青染师傅……青染师傅……为何当年你这样地急着从谷中离去，把才十八岁的我就这样推上了谷主的位置？你只留给我这么一支紫玉簪，可我实在还有很多没学到啊……。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住手！”薛紫夜脱口大呼，撩开帘子，“快住手！”！

    “是谁？”她咬着牙，一字字地问，一贯平和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愤怒的光，“是谁杀了他们？是谁灭了村子？是谁，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到那个女医者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病人，脸上露出极其惊惧的神色。他想开口问她，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直看着薛紫夜，就这样忽然晕倒在了地上。！

    他们两个，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呵……月圣女，”他侧过头，看到了远处阁楼上正掩上窗的女子，“你不去跟随慈父吗？”。

    一个多月前遇到薛紫夜，死寂多年的他被她打动，心神已乱的他无法再使用沐春风之术。然而在此刻，在无数绝望和痛苦压顶而来的瞬间，仿佛体内有什么忽然间被释放了。他的心神忽然重新枯寂，不再犹豫，也不在彷徨——。

    不过，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好，我带你出去。但是，你要臣服于我，成为我的瞳，凌驾于武林之上，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答应吗——还是，愿意被歧视、被幽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

    ““嗯。”她点点头，“我也知道你是大光明宫的杀手。”。

    多么可笑……被称为“神医”的人，却病弱到无法自由地呼吸空气。。

    ““什么！”薛紫夜霍然站起，失惊。！

    妙风恭声：“还请薛谷主出手相救。”。

    谁能常伴汝？空尔一生执！。

    “摄魂……那样的瞳术，真的还传于世间？！不是说……自从百年前山中老人霍恩死于拜月教风涯大祭司之手后，瞳术就早已失传？没想到如今竟还有人拥有这样的能力！。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那样寥寥几行字，看得霜红笑了起来。

    “瞳呢？”她冲口问，无法掩饰自己对那个叛乱者的关切。

    “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为她说话？”妙水眼里闪着讽刺的光，言辞刻薄，“想不到啊，风——原来除了教王，你竟还可以爱第二个人！”。

    重新戴上青铜面具，便又恢复到了妙空使的身份。。

    “吐出的气息都是冰冷的，仿佛一个回魂的冥灵。。

    ““放心。我要保证教王的安全，但是，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平安。”。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在雪鹞千里返回临安时，手巾的主人却已然渐渐靠近了冰雪皑皑的昆仑。……”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他对着霍展白伸出手来。。

    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

    “妙水！”她失声惊呼——那个蓝衣女子，居然去而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