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假戏真做的他,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
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带着永恒的微笑,微微闭上了眼睛。
“是、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我没事……”薛紫夜衰弱地喃喃,脸色惨白,急促地喘息,“不过,麻烦你……快点站起来好吗……”。
他站住了脚,回头看她。她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
““别给我绕弯子!”教王手臂忽然间暴长,一把攫住了薛紫夜的咽喉,手上青筋凸起,“说,到底能不能治好?治不好我要你陪葬!”!”
“明介,坐下来,”薛紫夜的声音平静,轻轻按着他的肩膀,“我替你看伤。”。
“我们弃了马车,轻骑赶路吧。”薛紫夜站了起来,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将手炉拢入袖中,对妙风颔首,“将八匹马一起带上。你我各乘一匹,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若坐骑力竭,则换上空马——这样连续换马,应该能快上许多。”!
一瞬间,他又有了一种被幻象吞噬的恍惚,连忙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
她低头走进了大殿,从随从手里接过了药囊。
“还要追吗?”他飞身掠出,侧头对那个不死心的少年微微一笑,“那么,好吧——”。
话音未落,一只手指忽然点在了她的咽喉上。。
“霍展白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起墨魂剑,瞬地推开窗追了出去。!
那之后,又是多少年呢?。
旋天亮的时候,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
“原来,在极痛之后,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
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紧紧固定着他的头,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
“嚓”,轻轻一声响,纯黑的剑从妙风掌心投入,刺穿了整个手掌将他的手钉住!
““……”薛紫夜眼神凝聚起来,负手在窗下疾走了几步,“霜红呢?”!
薛紫夜独自一人坐在温暖馥郁的室内,垂头望着自己的手,怔怔地出神。。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熟门熟路,他带着雪鹞,牵着骏马来到了桥畔的玲珑花界。。
不错,沫儿的病已然不能耽误,无论如何要在期限内赶回去!而这边,龙血珠既然已入了药炉,魔教自然也没了目标,瞳此刻还被封着气海,应该不会再出大岔子。!
否则……沫儿的病,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
“在送她上绝顶时,他曾那样许诺——然而到了最后,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
她走后,霍展白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冬之馆里,望着庭外的梅花发呆。为什么呢……加上自己,十面回天令已经全部收回,今年的病人应该都看完了,怎么现在又出来一个——以那个女人的性格,肯浪费精力额外再收治,想来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那个病人非常之有钱,要么……就是长得非常之有型。。
“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
身侧獒犬的尸体狼藉一地,只余下一条还趴在远处做出警惕的姿势。教王蹙起两道花白长眉,用金杖拨动着昏迷中的人,喃喃着:“瞳,你杀了我那么多宝贝獒犬,还送掉了明力的命……那么,在毒发之前,你就暂时来充任我的狗吧!”。
“在嫁入徐家的时候,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然而那双睁开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神采,充斥了血红色的雾,已然将瞳仁全部遮住!醒来的人显然立刻明白了自己目下的境况,带着凌厉的表情在黑暗中四顾,哑声:“妙水?”。
奇异的是,风雪虽大,然而他身侧却片雪不染。仿佛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温暖柔和的力量,将那些冰冷的霜雪融化。……
“刷!”一步踏入,暗夜里仿佛忽然有无形的光笼罩下来,他情不自禁地转头朝着光芒来处看去,立刻便看见了黑暗深处一双光芒四射的眼睛——那是妖异得几乎让人窒息的双瞳,深不见底,足以将任何人溺毙其中!
“我会跟上。”妙风补了一句。
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手伸向腰畔,却已然来不及。。
权势是一头恶虎,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所以,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
“薛紫夜走到病榻旁,掀开了被子,看着他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绷带,眼神没有了方才的调侃:“阿红,你带着金儿、蓝蓝、小橙过来,给我看好了——这一次需要非常小心,上下共有大伤十三处、小伤二十七处,任何一处都不能有误。”。
““咔!”白色的风在大殿里一掠即回,手刀狠狠斩落在瞳的后背上。。
“薛谷主,”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终于盈盈开口,“想看手相吗?”!
“一切灰飞烟灭。……”
“他来不及多问,立刻转向大光明殿。。
昆仑白雪皑皑,山顶的大光明宫更是长年笼罩在寒气中。。
霍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失声道:“妙风?”!
然后,如一道白虹一样落到霍展白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