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各门派实力削弱,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终于渐渐趋于平缓。
那是经过了怎样的冰火交煎,才将一个人心里刚萌发出来的种种感情全部冰封殆尽?
总好过,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
“妙水,”他笑了起来,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同胞姐姐,在这生死关头却依然没有说出真相的打算,只是平静地开口请求,“我死后,你可以放过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医者吗?她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日后也有需要求医的时候。”。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劲装的白衣人落在她身侧,戴着面具,发出冷冷的笑——听声音,居然是个女子。!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容色秀丽,气质高华,身边带了两位侍女,一行人满面风尘,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
“哎,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她很是高兴,将布巾折起,“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笑红尘’去梅树底下——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就会把这里忘了呢!”。
薛紫夜在夜中坐起,感到莫名的一阵冷意。。
“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
瞳究竟怎么了?。
旋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
“然而那一句话仿佛是看不见的闪电,在一瞬间击中了提剑的凶手!!
妙风看了她许久,缓缓躬身:“多谢。”!
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
“他再也不容情,对着手无寸铁的同僚刺出了必杀的一剑——那是一种从心底涌出的憎恨与恶毒,恨不能将眼前人千刀万剐、分尸裂体。那么多年了,无论在哪一方面,眼前这个人时刻都压制着他,让他如何不恨?!
“七星海棠!”薛紫夜苍白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无比惨怛。。
“她看了他一眼,怒喝:“站起来!楼兰王的儿子,就算死也要像个男子汉!”。
“呵。”然而晨凫的眼里却没有恐惧,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风,我不明白,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却甘愿做教王的狗?”。
快来抓我啊……抓住了,就嫁给你呢。”!
剑锋刺进他后心肌肉,与此同时,他的手也快击到了飞翩胸口。双方都没有丝毫的停顿——两个修罗场出来的杀手眼里,全部充满了舍身之时的冷酷决断!。
“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深沉而激烈的无力感,几乎在瞬间将一直以来充满了自信的女医者击倒。。
““紫夜没能炼出真正的解药,”廖青染脸色平静,将那封信放在桌上,望着那个脸色大变的人,“霍七公子,最早她写给你的五味药材之方,其实是假的。”!
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俯身拍开封土,果然看到了一瓮酒。。
“不是那个刀伤。”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是治冰蚕寒毒的——”她拔开瓶塞,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托到妙风面前,“这枚‘炽天’乃是我三年前所炼,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
“徐重华看到他果然停步,纵声大笑,恶狠狠地捏住卫风行咽喉:“立刻弃剑!我现在数六声,一声杀一个!”。
霜红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欠了欠身:“请相信谷主的医术。”……
冰层在一瞬间裂开,利剑直切冰下那个人的脸。
“咔嚓”一声,苍老的树皮裂开,一颗血红色的珠子应声掉落手心。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不要再逞能了。”薛紫夜叹了口气,第一次露出温和的表情,“你的身体已经到极限——想救人,但也得为自己想想。我不可能一直帮到你。”。
““唉,那么年轻,就出来和人搏命……”他叹息了一声,剑尖如灵蛇一般探出,已然连续划开了对方身上的内外衣衫,剑锋从上到下地掠过,灵活地翻查着他随身携带的一切。。
““薛谷主,请上轿。”。
谁也没有想到,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就在这一日起,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
“夏日漫长,冬夜凄凉。等百年之后,再回来伴你长眠。……”
“我以明尊的名义发誓,你们两个,绝不能活着离开这座昆仑山!。
“小霍,算是老朽拜托你,接了这个担子吧——我儿南宫陌不肖,后继乏人,你如果不出来一力支撑,我又该托付于何人啊。”南宫老阁主对着他叹息,脸色憔悴。“我得赶紧去治我的心疾了,不然恐怕活不过下一个冬天。”。
“你这个疯子!”薛紫夜愤怒得脸色苍白,死死盯着他,仿佛看着一个疯子,“你知道救回一个人要费多少力气?你却这样随便挥挥手就杀了他们!你还是不是人?”!
有谁在叫他……黑暗的尽头,有谁在叫他,宁静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