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个正着，手里的药盏“当啷”一声落地，烫得他大叫。

    一只手刚切开伤口，另外几只手就立刻开始挖出碎片、接合血脉、清洗伤口、缝合包扎。往往只是一瞬间，病人都没来得及失血，伤口就处理完毕了。

    “哧”，轻轻一声响，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将他在一瞬间定住。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反手一弹，牢牢钉在了横梁上。。

    “嘎——嘎——”忽然间，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

    ““药在锦囊里，你随身带好了，”她再度嘱咐，几乎是要点着他的脑门，“记住，一定要经由扬州回临安——到了扬州，要记住打开锦囊。打开后，才能再去临安！”！”

    秋水……秋水，难道我们命中注定了，谁也不可能放过谁吗？。

    “一定？”他有些不放心，因为知道这个女子一向心思复杂。！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是武林中人吧。”年轻一些的壮丁凝望着一行七人的背影，有些神往，“都带着剑哪！”

    在他被瞳术定住的瞬间，黑夜里一缕光无声无息地穿出，勒住了他的咽喉。。

    她沉默地想着，听到背后有响动。。

    “徐重华有些愕然——剑气！虽然手中无剑，可霍展白每一出手，就有无形的剑气破空而来，将他的佩剑白虹隔开！这个人的剑术，在八年后居然精进到了这样的化境？！

    然而不等她站稳，那人已然抢身赶到，双掌虚合，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

    旋仿佛被击中了要害。瞳不再回答，颓然坐倒，眼神里流露出某种无力和恐惧。脑海里一切都在逐步地淡去，那种诅咒一样的剧毒正在一分一分侵蚀他的神志，将他所有的记忆都消除干净——比如昔日在修罗场的种种，比如多年来纵横西域刺杀的经历。。

    “这个身体自从出了药师谷以来就每况愈下，此刻中了剧毒，又受了教王那样一击，即便是她一直服用碧灵丹来维持气脉，也已然是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

    暮色里，寒气浮动，云层灰白，隐隐有欲雪的迹象。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抖开却是一袭大氅，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就算是神医，也要小心着凉。”！

    “呵……”那个人抬起头，看着她微笑，伸出满是血的手来，断断续续道，“薛谷主……你、你……已经穿过了石阵……也就是说，答应出诊了？”

    “那里，才是真正的极北之地。冰海上的天空，充满了七彩的光。！

    妙风没有说话，仿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笑容。。

    “群獒争食，有刺骨的咀嚼声。。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他望向薛紫夜，眼睛隐隐转为紫色，却听到她木然地开口：“已经没了……和别的四样药材一起，昨日拿去炼丹房给沫儿炼药了。”！

    她忽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拔开了散落在病人脸上的长发，仔细地辨认着。。

    “妙风微微一怔，笑：“不必。腹上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

    但，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

    “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如今事情已经完毕，该走的，也终究要走了吧。。

    “还没死。”感觉到了眼皮底下的眼睛在微微转动，她喃喃说了一句，若有所思——这个人的伤更重于霍展白，居然还是跟踪着爬到了这里！。

    “他蹙眉望着她，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

    雪不停地下。她睁开眼睛凝望着灰白色的天空那些雪一片一片精灵般地飞舞，慢慢变大、变大……掉落到她的睫毛上，冰冷而俏皮。……

    他在说什么？瞳公子？

    薛紫夜被扼住了咽喉，手一滑，银针刺破了手指，然而却连叫都无法叫出声来了。

    “这位客官，你是……”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开口招呼。。

    “我先走一步，”他对夏浅羽道，“等临安的事情完结后，再来找你们喝酒。”。

    “夏日漫长，冬夜凄凉。等百年之后，再回来伴你长眠。。

    “霍展白定定看着他，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那一瞬间什么正邪，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仰起头来――。

    “人生，如果能跳过痛苦的那一段，其实应该是好事呢……”！

    ““我不要这个！”终于，他脱口大呼出来，声音绝望而凄厉，“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薛紫夜！”他贴着她耳朵叫了一声，一只手按住她后心将内力急速透入，护住她已然衰弱不堪的心脉，“醒醒，醒醒！”。

    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再摧毁人身体的毒——而且，至今完全没有解药！。

    妙风微微一惊，顿住了脚步，旋即回手，将她从雪地上抱起。！

    第二枚金针静静地躺在了金盘上，针末同样沾染着黑色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