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是这样的熟悉,仿佛北方的白山和黑水,在初见的瞬间就击中了他心底空白的部分。那是姐姐……那是小夜姐姐啊!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只是睡了一觉,昨天夜里那一场对话仿佛就成了梦寐。。
“我们弃了马车,轻骑赶路吧。”薛紫夜站了起来,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将手炉拢入袖中,对妙风颔首,“将八匹马一起带上。你我各乘一匹,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若坐骑力竭,则换上空马——这样连续换马,应该能快上许多。”。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她说得轻慢,漫不经心似的调弄着手边的银针,不顾病入膏肓的教王已然没有平日的克制力。。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妙水哧地一笑,提起了剑对准了他的心口:“这个啊,得看我高不高兴。”
“你叫她姐姐是吗?我让你回来,你却还想追她——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子
瞳脱口低呼一声,来不及躲开,手猛然一阵剧痛。殷红的血顺着虎口流下来,迅速凝结成冰珠。。
反正,从十五岁进入江湖起,他就很少有将对手赶尽杀绝的习惯。。
“所有的剑,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
薛紫夜吃惊地侧头看去,只见榻上厚厚的被褥阴影里,一双浅蓝色的眼睛熠熠闪光,低低地开口:“关上……我不喜欢风和光。受不了……”。
旋“妙风……”教王喘息着,眼神灰暗,喃喃道,“你,怎么还不回来!”。
““饿吗?”妙风依然是微笑着,递过一包东西——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接到手里,居然犹自热气腾腾。!
昆仑山顶的寒气侵入,站在门口只是片刻,她身体已然抵受不住。!
鼎剑阁八剑,八年后重新聚首,直捣魔宫最深处!
““我无法解七星海棠的毒,却绝不想让明介像狗一样被锁着到死——你给我钥匙,我就会替你去杀了那老东西。”薛紫夜却是脸不改色,“就在明天。”!
不等他辨明这一番话里的真真假假,她已走到榻前,拈起了金针,低下头来对着他笑了一笑:“我替你解开血封。”。
“谁?竟然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悄然进入了室内。霍展白大惊之下身子立刻向右斜出,抢身去夺放在床头的药囊,右手的墨魂剑已然跃出剑鞘。。
风雪越来越大,几乎要把拄剑勉强站立的他吹倒。搏杀结束后,满身的伤顿时痛得他天旋地转。再不走的话……一定会死在这一片渺无人烟的荒原冷杉林里吧?。
雪地上一把长刀瞬间升起,迎着奔马,只是一掠,便将疾驰的骏马居中齐齐剖开!马一声悲嘶,大片的血泼开来,洒落在雪地上,仿佛绽开了妖红的花。!
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
“一掌震开了锈迹斑斑的门,霍展白抢身掠入了藏书阁。。
——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今日不杀更待何时?。
“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
“……”那一瞬间,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
“再说一遍看看?”薛紫夜摸着刚拔出的一把银针,冷笑。。
“解开血封?一瞬间,他眼睛亮如闪电。。
他想说什么,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嘘……你看。”……
“那么……你来陪我喝吧!”霍展白微笑着举杯,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
“等回来再一起喝!”他挥手,朗声大笑,“一定赢你!”
看来,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记呢?。
“当我在修罗场里被人一次次打倒凌辱,当我在冰冷的地面上滚来滚去呼号泣血,当我跪在玉座下任教王抚摩着我的头顶,当我被那些中原武林人擒住后用尽各种酷刑……雪怀……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安宁!。
“希望有一个人能走入她的生活,能让她肆无忌惮地笑,无所顾忌地哭,希望穿过所有往事筑起的屏障直抵彼此的内心。希望,可以很普通女子一样蒙着喜帕出阁,在红烛下静静地幸福微笑;可以在柳丝初长的时候坐在绣楼上,等良人的归来;可以在每一个欲雪的夜晚,用红泥小炉新醅的酒,用正经或者不正经的谈笑将昔年所有冰冷的噩梦驱散。。
雪瞬间纷飞,掩住了那人的身形。!
“――是的,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虽九死而不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不离不弃,永远鲜明如新。……”
““嗯。”妙风微笑,“在遇到教王之前,我不被任何人需要。”。
“兮律律——”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
“内息、内息……到了气海就回不上来……”瞳的呼吸声很急促,显然内息紊乱,“针刺一样……没法运气……”!
那个丫头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放下菜,立刻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