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该动手了。”妙火已然等在黑暗里，却不敢看黑暗深处那一双灵光蓄满的眼睛，低头望着瞳的足尖，“明日一早，教王将前往山顶乐园。只有明力随行，妙空和妙水均不在，妙风也还没有回来。”！”

    曾经一度，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

    书架上空了一半，案上凌乱不堪，放了包括龙血珠、青鸾花在内的十几种珍贵灵药。此外全部堆满了书：《外台秘要》《金兰循经》《素问》《肘后方》……层层叠叠堆积在身侧！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霍展白站在荒草蔓生的破旧院落里，有些诧异。

    湖面上一半冰封雪冻，一半热气升腾，宛如千百匹白色的纱幕冉冉升起。。

    “那样，就不太好了。”妙风言辞平静，不见丝毫威胁意味，却字字见血，“瞳会死得很惨，教王病情会继续恶化——而谷主你，恐怕也下不了这座昆仑山。甚至，药师谷的子弟，也未必能见得平安。”。

    “她……一早就全布置好了？她想做什么？！

    “廖前辈。”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

    旋——怎么了？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竟要向薛紫夜下手？！。

    “霍展白皱了皱眉头，向四周看了一下：“瞳呢？”！

    为什么要学医呢？廖谷主问他：你只是一个杀人者。！

    “……那就好。”

    “黑暗里竟然真的有人走过来了，近在咫尺。她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顿住了脚，仿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被锁在铁笼里的他，只是不断地低唤着一个遥远的名字，仿佛为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招魂。！

    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

    ““没事，风行，”廖青染随口应，“是我徒儿的朋友来访。”。

    不会吧？这、这应该是幻觉吧？。

    “刷！”忽然间，沥血剑却重新指在了他的心口上！！

    瞳急促地呼吸着，整个人忽然“砰”的一声向后倒去，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在嫁入徐家的时候，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看啊！”忽然间，忽然间，他听到惊喜的呼声，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这是什么？”！

    然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

    “砰！”毫不犹豫地，一个药枕砸上了他刚敷好药的脸。。

    “他无力地低下了头，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

    他对谁都温和有礼，应对得体，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有人追问他的往昔，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希望能够报此大恩。……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请阁下务必告诉我，”廖青染手慢慢握紧，“杀我徒儿者，究竟何人？”。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

    “小夜……小夜……我好容易才跑出来了，为什么你见了我就跑？。

    “他展开眉头，长长吐出一口气：“完结了。”。

    “霍展白……鼎剑阁的七公子吗？”妙火喃喃，望着雪地，“倒真是挺扎手——这一次你带来的十二银翼，莫非就是折在了他手下？”！

    “捏着那条半死的小蛇，他怔怔想了半晌，忽然觉得心惊，霍然站起。……”

    “那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那是百年来从未有人可以解的剧毒，听说二十年前，连药师谷的临夏谷主苦苦思索一月，依旧无法解开这种毒，最终反而因为神思枯竭呕血而亡。！

    雪鹞，雪鹞！他在内心呼唤着。都出去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