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指挥侍女们从梅树底下的雪里,挖出了去年埋下去的那瓮“笑红尘”。冬之馆的水边庭园里,红泥小火炉暖暖地升腾着,热着一壶琥珀色的酒,酒香四溢,馋得架子上的雪鹞不停地嘀咕,爪子抓挠不休。
“抱歉,我还有急事。”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
谁?有谁在后面?!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一惊回首,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走到了亭中。。
然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
“她抓住了他的手,放回了被子下:“我也认得你的眼睛。”!”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迎娶青楼女子,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这个胡商却是肆无忌惮地张扬,应该是对柳非非宠爱已极。老鸨不知道收了多少银子,终于放开了这棵摇钱树,一路干哭着将蒙着红盖头的花魁扶了出来。!
“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雅弥静静道,“那个人的身边。”
霍展白一震,半晌无言。
她抬起头在黑暗里凝视着他,眼神宁静:“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明知那个教王不过把你当一条狗,还要这样为他不顾一切?你跟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吧?那么,你究竟知不知道毁灭摩迦村寨的凶手是谁?真的是黑水边上的那些马贼吗?”。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他当日放七剑下山,应该是考虑到徐重华深知魔宫底细,已然留不得,与其和这种人结盟,还不如另选一个可靠些的――而此刻他提出休战,或许也只是因为需要时间来重振大光明宫。”霍展白支撑着自己的额头,喃喃道,“你看着吧,等他控制了回鹘那边的形势,再度培养起一批精英杀手,就会卷土重来和中原武林开战了。”!
听到这个名字,妙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缓缓侧过头去。。
旋“为什么还要来!”他失去控制地大喊,死死按着她的手,“你的明介早就死了!”。
“很多年了,他们相互眷恋和倚赖,在每一次孤独和痛苦的时候,总是想到对方身畔寻求温暖——这样的知己,其实也足可相伴一生吧?!
霍展白应声抬头,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脸色同时大变。!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霍公子……”霜红忽地递来一物,却是一方手巾,“你的东西。”!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霍展白心底一冷,然而不等他再说话,眼前已然出现了大群魔宫的子弟,那些群龙无首的人正在星圣娑罗的带领下寻找着教王或者五明子的踪迹,然而整个大光明宫空荡荡一片,连一个首脑人物都不见了。。
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薛紫夜冷笑:还是凶相毕露了吗?魔教做事,原来也不过如此吧?!
用这样一把剑,足以斩杀一切神魔。。
“她抬起头来,对着薛紫夜笑了一笑,轻声道:“只不过横纹太多,险象环生,所求多半终究成空。”。
侍女们无计可施,只好尽心尽力准备她的行装。。
“然而,那个蓝发的人已经到了她身后。!
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胡乱吃了几口。楼外忽然传来了鼓吹敲打之声,热闹非凡。。
“咔嚓”一声轻响,冲过来的人应声被拦腰斩断!。
“话音未落,一只手指忽然点在了她的咽喉上。。
奇怪的是,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
痴痴地听着曲子,那个瞬间,廖青染觉得自己是真正地开始老了。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妙风忽然间就愣住了。。
“明介。”直到一只温凉而柔软的手轻轻抚上了脸颊,他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
““不好!快抓住她!”廖青染一个箭步冲入,看到对方的脸色和手指,惊呼,“她服毒了!快抓住她!”。
“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沉默了片刻,忽然将脸埋入掌中。。
“不睡了,”她提了一盏琉璃灯,往湖面走去,“做了噩梦,睡不着。”!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妙水沉吟了片刻,果然不再管她了,断然转过身去扶起了昏迷的弟弟。深深吸了一口气,足下加力,朝着断桥的另一侧加速掠去,在快到尽端时足尖一点,借力跃起------借着疾奔之势,她如虹一样掠出,终于稳稳落到了桥的对面。。
那一眼之后,被封闭的心智霍然苏醒过来。她唤醒了在他心底里沉睡的那个少年雅弥,让他不再只是一柄冰冷的利剑。。
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薛紫夜白了他一眼:“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