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介,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
薛紫夜在夜中坐起,感到莫名的一阵冷意。
顿了顿,他补充:“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五百个人里,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其余四百九十八个,都被杀了。”。
“浅羽?”他一怔,剑锋停顿,讷讷道。。
“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更不可大意。!”
雅弥沉默许久,才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一夜的大屠杀历历浮现眼前——!
刚才……刚才是幻觉吗?她、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廖青染转过身,看了一眼灵柩中用狐裘裹起的女子,在笛声里将脸深深埋入了手掌,隐藏了无法掩饰的悲伤表情——她……真是一个极度自私而又无能的师傅啊!。
那个白衣弟子颤了一下,低低答了一声“死了”,便不多言。。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旋然而……为什么在这一刻,心里会有深刻而隐秘的痛?他……是在后悔吗?。
“是的,瞳已经走了。而她的明介弟弟,则从未回来过——那个明介在十二年前那一场大劫之后,就已经消失不见。让他消失的,并不是那三根封脑的金针,而是长年来暗无天日的杀戮生活对人性的逐步摧残。!
秋水……秋水,难道我们命中注定了,谁也不可能放过谁吗?!
你在天上的灵魂,会保佑我们吧?
“他颓然放下了剑,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这些人,其实都是他的同类。!
霍展白心里一惊,再也忍不住,一揭帘子,大喝:“住手!”。
““好!”徐重华大笑起来,“联手灭掉七剑,从此中原西域,便是你我之天下!”。
剑插入冰层,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忽然间无力地垂落。。
一枚银针飞过来钉在了他的昏睡穴上,微微颤动。!
他掠过去,只看到对方从雪下拖出了一柄断剑——那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已然居中折断,旁边的雪下伏着八骏之一飞翩的尸体。。
“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已经完全失明了。。
得手了!其余六剑一瞬发出了低低的呼声,立刻掠来,趁着对方被钉住的刹那齐齐出剑,六把剑交织成了一道光网,只要一个眨眼就能把人绞成碎片!。
““是。”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点头,“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
踌躇了一番,他终于下了决心:也罢,既然那个死女人如此慎重叮嘱,定然有原因,如若不去送这封信,说不定会出什么大岔子。。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然后,如一道白虹一样落到霍展白的肩上。。
教王瞬地抬头,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失声惊叫:“你……不是波斯人?”……
瞳的颈部扣着玄铁的颈环,她那样的一拉几乎将他咽喉折断,然而他一声不吭。
“好生厉害,”旁边卫风行忍不住开口,“居然以一人之力,就格杀了八骏!”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薛紫夜望着他,只觉得全身更加寒冷。原来……即便是医称国手,对于有些病症,她始终无能为力——比如沫儿,再比如眼前这个人。。
““让不让?”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不要逼我!”。
““多谢教王。”妙风眼里透出了欣喜,深深俯首。。
没有人看到瞳是怎样起身的,只是短短一瞬,他仿佛就凭空消失了。而在下一个刹那,他出现在两人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暗红色的剑,从徐重华的胸口露出,刺穿了他的心脏。!
““为什么还要来?”瞳松开了紧握的手,在她手臂上留下一圈青紫。仿佛心里的壁垒终于全部倾塌,他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呜咽,颤抖到几乎无法支持,松开了手,颓然撑着铁笼转过了脸去:“为什么还要来……来看到我变成这副模样?”……”
“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重新闭上了眼睛,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
冰下那张脸在对着他微笑,宁静而温和,带着一种让他从骨髓里透出的奇异熟稔——在无意中与其正面相对的刹那,瞳感觉心里猛然震了一下,有压制不住的感情汹涌而出。。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难道,薛紫夜的师傅,那个消失江湖多年的妙手观音廖青染,竟是隐居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