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长桥在剧烈的震动中碎裂成数截,掉落在万仞深的冰川里。那个蓝衣女子被阻隔在桥的另一段,中间隔着十丈远的深沟。她停下来喘息。凝望着那一道深渊。以她的修为,孤身在十丈的距离尚自有把握飞渡,然而如果带上身边的两个人的话?
“雅弥!”她大吃一惊,“站住!”。
“是的,都想起来了……”他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望着落满了雪的夜,“小夜姐姐,我都想起来了……我已经将金针逼了出来。”。
“晚来天欲雪,何处是归途?!”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下去,只见一队花鼓正走到了楼下,箱笼连绵,声势浩大。一个四十来岁的胡人骑着高头大马,在玲珑花界门口停了下来,褐发碧眼,络腮胡子上满脸的笑意,身后一队家童和小厮抬着彩礼,鞭炮炸得人几乎耳聋。。
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转眼间,已经是二十多年。!
否则……沫儿的病,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
然而那一句话仿佛是看不见的闪电,在一瞬间击中了提剑的凶手!
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
是的,他想起来了……的确,他曾经见到过她。。
“——她忽然后悔方才给了他那颗龙血珠。!
这个姓廖的女子,竟是药师谷前任谷主廖青染!。
旋“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霍展白释然,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
“他……是怎么到你们教里去的?”薛紫夜轻轻问,眼神却渐渐凝聚。
““愚蠢!你怎么还不明白?”霍展白顿足失声。!
什么意思?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难道是为了……。
““哧啦——”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
薛紫夜点了点头,将随身药囊打开,摊开一列的药盒——里面红白交错,异香扑鼻。她选定了其中两种:“这是补气益血的紫金生脉丹,教王可先服下,等一刻钟后药力发作便可施用金针。这一盒安息香,是凝神镇痛之药,请用香炉点起。”。
剧痛过去,全身轻松许多,霍展白努力地想吐出塞到嘴里的布,眼睛跟着她转。!
妙风猛然一震,肩背微微发抖,却终不敢抬头。。
““瞳,药师谷一别,好久不见。”霍展白沉住了气,缓缓开口。。
晚来天欲雪,何处是归途?。
““快回房里去!”他脱口惊呼,回身抓住了肩膀上那只发抖的手。!
剑插入冰层,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忽然间无力地垂落。。
血红色的剑从背后刺穿了座背,从教王胸口冒了出来,将他钉在高高的玉座上!。
“他低头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呃……”霍展白长长吐了一口气,视线渐渐清晰:蒸腾的汤药热气里,浮着一张脸,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在看着他。很美丽的女子——好像有点眼熟?……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着:“乖啦……沫儿不哭,沫儿不哭。娘在这里,谁都不敢欺负你……不要哭了……”
——可能是过度使用瞳术后造成的精神力枯竭,导致引发了这头痛的痼疾。
霍展白起身欲追,风里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句话——。
——这分明是蜀中唐门的绝密暗器,但自从唐缺死后便已然绝迹江湖,怎么会在这里?。
“她继续娇笑:“只是,方才那一击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体能吧?现在你压不住七星海棠的毒,只会更加痛苦。”。
“八年来,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谷主才会那么欢喜。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开始新的生活。。
千里之外,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一路向北。!
“不过,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
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慢慢伸出手,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安静,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
他是“那个人”的朋友。!
“哈哈哈哈……”血腥味的刺激,让徐重华再也难以克制地狂笑起来,“霍七,当年你废我一臂,今日我要断了你的双手双脚!就是药师谷的神医也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