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
“在薛谷主抵达大光明宫之前,我要随时随地确认你的安全。”他将枕头送回来,微微躬身。
“我必须离开,这里你先多担待。”妙风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然而心急如焚的他顾不上多说,只是对着妙空交代完毕,便急速从万丈冰川一路掠下——目下必须争分夺秒地赶回药师谷!她这样的伤势,如果不尽快得到好的治疗,只怕会回天乏术。。
那一瞬间,孩子的思维化为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响彻脑海——。
“薛紫夜猝不及防,脱口惊呼,抬起头看到黑暗里那双狂暴的眼睛。!”
她急急伸出手去,手指只是一搭,脸色便已然苍白。。
“真的是你啊……”那个人喃喃自语,用力将她抱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如雪一样融化,“这是做梦吗?怎么、怎么一转眼……就是十几年?”!
薛紫夜躺在雪谷热泉里,苍白的脸上渐渐开始有了血色,胸臆间令人窒息的冰冷也开始化开。温泉边上草木萋萋,葳蕤而茂密,桫椤树覆盖了湖边的草地,向着水面垂下修长的枝条,无数蝴蝶有的在飞舞追逐,有的停栖在树枝上,一串串地叠着挂到了水面。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持着他这样不顾一切地去拼抢去争夺?
他悄无声息地跃下了床,开始翻检这一间病室。不需要拉开帘子,也不需要点灯,他在黑暗中如豹子一样敏捷,不出一刻钟就在屏风后的紫檀木架上找到了自己的佩剑。剑名沥血,斩杀过无数诸侯豪杰的头颅,在黑暗里隐隐浮出黯淡的血光来。。
“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呵。”然而晨凫的眼里却没有恐惧,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风,我不明白,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却甘愿做教王的狗?”!
话音未落,绿儿得了指令,动如脱兔,一瞬间几个起落便过了石阵,抢身来到妙风身侧,伸手去阻挡那自裁的一刀——然而终归晚了一步,短刀已然切入了小腹,血汹涌而出。。
旋柳非非娇笑起来,戳着他的胸口:“呸,都伤成这副样子了,一条舌头倒还灵活。”。
““是!”绿儿欢天喜地地上来牵马,对于送走这个讨债鬼很是开心。霜红却暗自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家伙一走,就更少见谷主展露欢颜了。!
联想起这八年来一直困扰她的事,想起那个叫沫儿的孩子终究无法治好,她的心就更加地难受——无能为力……尽管她一直被人称为“神医”,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医生,而不是神啊!!
“知道了。”她拉下脸来,不耐烦地摆出了驱逐的姿态。
““快走!”妙水俯下身,一把将妙风扶起,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
“别动。”头也不回,她低叱,“腹上的伤口太深,还不能下床。”。
“他不去回想以往的岁月,因为这些都是多余的。。
“好!”同伴们齐声响应。。
刚刚的梦里,她梦见了自己在不停地奔逃,背后有无数滴血的利刃逼过来……然而,那个牵着她的手的人,却不是雪怀。是谁?她刚刚侧过头看清楚那个人的脸,脚下的冰层却“咔嚓”一声碎裂了。!
“薛谷主,”她看到他忽然笑了起来,轻声道,“你会后悔的。”。
“有人策马南下的时候,有人在往西方急奔。。
他们当时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永不相逢!。
“妙风依然只是微笑,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薛谷主无须担心。”!
――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却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
他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想追出去,忽然间后脑重重挨了一下,眼前骤然黑了下来。。
“他不敢离远,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低声问:“还好吗?”。
不成功,便成仁。……
“绿儿,雪鹞是不会带错路的。”轿子里一个慵懒的声音回答,“去找找。”
他不知道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默默在风雪里闭上了眼睛。
然而,随她猝然地离去,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
她从被褥下抽出手来,只是笑了笑,将头发拢到耳后:“没有啊,因为拿到了解药,你就不必再来这里挨我的骂了……那么高的诊金你又付不起,所以以后还是自己小心些。”。
“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不瞑的双目圆睁着,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
““在嫁入徐家的时候,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她的眼睛是宁静的,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青染对我说,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如今应该早已痊愈。”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和他并肩疾驰,低声道,“她一直装作痴呆,大约只是想留住你——你不要怪她。”。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他躺在床上,微微怔了一下:“恭喜。”!
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