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
“大家上马,继续赶路!”他霍然翻身上马,厉叱,“片刻都不能等了!”
“你究竟是谁?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他望着面具上深嵌着的两个洞,梦呓般地喃喃,“好像……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这不是教王!一早带着獒犬来到乐园散步的,竟不是教王本人!。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可怜。不想死吗?”教王看着倒地的瞳,拈须微笑,“求我开恩吧。”。
雅弥沉默许久,才微笑着摇了摇头。!
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妙风根本无动于衷,“彼此都无须明白。”
他需要的,只是手里的这颗龙血珠。要的,只是自由,以及权力!。
教王在一瞬间发出了厉呼,踉跄后退,猛然喷出一口血,跌入玉座。。
“他在大雪中策马西归,渐渐远离那个曾经短暂动摇过他内心的山谷。在雪原上勒马四顾,心渐渐空明冷定。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在漫天的大雪里逐渐隐没。!
她拉过缰绳,交到霍展白手里:“去吧。”。
旋“没事。”她努力笑了笑,然而冻僵的身子蓦然失去平衡,从奔驰的马上直接摔了下去!。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悲凉,眷恋,信任,却又带着……又带着……!
“在下可立时自尽,以消薛谷主心头之怒。”妙风递上短匕,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微微躬身,“但在此之前,还请薛谷主尽早去往昆仑,以免耽误教王病情。”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向北、向北、向北……狂风不断卷来,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一望无际——那样的苍白而荒凉,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尽管如此,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
神志恍惚之间,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
薛紫夜猛然震了一下,脱口低呼出来——瞳?妙风说,是瞳指派的这些杀手?!!
虽然隔了那么远,然而在那一眼看过来的刹那,握着银刀的手微微一抖。。
““什么?墨魂剑?!”他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摸去,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霍展白变了脸色,用力摇了摇头,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
对一般人来说,龙血珠毫无用处,然而对修习术法的人来说,这却是至高无上的法器。《博古志》上记载,若将此珠纳于口中吞吐呼吸,辅以术法修行,便能窥得天道;但若见血,其毒又可屠尽神鬼魔三道,可谓万年难求。。
“剑光如同匹练一样刺出,雪地上一个人影掠来,半空中只听“叮当”的一声金铁交击,两个人乍合又分。!
“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踌躇了一番,他终于下了决心:也罢,既然那个死女人如此慎重叮嘱,定然有原因,如若不去送这封信,说不定会出什么大岔子。。
“——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
“明介……明介……”她握住儿时伙伴的手,颤声道,“怎么,你被送去大光明宫了?”……
如今事情已经完毕,该走的,也终究要走了吧。
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双肩激烈地发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终于无法掩饰,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
““原来……”他讷讷转过头来,看着廖青染,口吃道,“你、你就是我五嫂?”。
“鼎剑阁几位名剑相顾失色——八骏联手伏击,却都送命于此,那人武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
八年来,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谷主才会那么欢喜。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开始新的生活。!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他,是一名双面间谍?!。
“薛谷主!若你执意不肯——”一直柔和悦耳的声音,忽转严肃,隐隐透出杀气。。
妙风无言,微微低头。!
“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