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
风雪越来越大,几乎已齐到了马膝,马车陷在大雪里,到得天黑时分,八匹马都疲惫不堪。心知再强行催促,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暂时休息片刻。
柳非非的贴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点进来,重重把早餐盘子到桌上,似乎心里有气:“喏,吃了就给我走吧——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钱没势,无情无义,小姐却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真是鬼迷心窍。”。
没有回音。。
“薛紫夜反而笑了:“明介,我到了现在,已然什么都不怕了。”!”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雪怀……”终于,怀里的人吐出了一声喃喃的叹息,缩紧了身子,“好冷。”!
“好!”徐重华大笑起来,“联手灭掉七剑,从此中原西域,便是你我之天下!”
原来,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飘飞的帷幔中,蓝衣女子狐一样的眼里闪着快意的光,看着目眦欲裂的老人,“是啊……是我!薛紫夜不过是引开你注意力的幌子而已——你这种妖怪一样的人,光用金针刺入,又怎么管用呢?除非拿着涂了龙血之毒的剑,才能钉死你啊!”。
神志恍惚之间,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
“霍展白起身欲追,风里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句话——!
“那么,点起来吧。”教王伸出手,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示意妙风燃香。。
旋龙血珠?瞳的手下意识地一紧,握住剑柄。。
““廖谷主可否多留几日?”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喃喃。!
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
那之后,又是多少年呢?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死了?!瞳默然立于阶下,单膝跪地等待宣入。。
“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微笑道:“这种可能,是有的。”。
“哼,”瞳合上了眼睛,冷笑,“婊子。”。
——星圣女娑罗只觉得心惊:瞳执掌修罗场多年,培养了一批心腹,此刻修罗场的杀手精英们,居然都无声无息地集结在了此处?!
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薛谷主,我说过了,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
““相信不相信,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抓住她的肩,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紫夜,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江湖——瞳即便是相信,又能如何呢?对他这样的杀手来说,这些昔日记忆只会是负累。他宁可不相信……如果信了,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明介,”在走入房间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回昆仑了。”。
““因为……那时候徐重华他也想入主鼎剑阁啊……秋水来求我,我就……”!
霍展白不出声地倒吸了一口气——看这些剑伤,居然都出自于同一人之手!。
然而,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瞳猛地抬头,血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阵惨厉的光。……
“来!”
“开始吧。”教王沉沉道。
不然的话,血肉之躯又怎能承受种种酷刑至此?。
是小夜姐姐回来了!在听到牢狱的铁门再度打开的刹那,铁笼里的人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嘿,”飞翩发出一声冷笑,“能将妙风使逼到如此两难境地,我们八骏也不算——”。
““不过,谷主最近去了昆仑给教王看病,恐怕好些日子才能回来。”霜红摸了摸雪鹞的羽毛,叹了口气,“那么远的路……希望,那个妙风能真的保护好谷主啊。”。
“别给我绕弯子!”教王手臂忽然间暴长,一把攫住了薛紫夜的咽喉,手上青筋凸起,“说,到底能不能治好?治不好我要你陪葬!”!
“她知道谷主向来在钱财方面很是看重,如今金山堆在面前,不由得怦然心动,侧头过去看着谷主的反应。……”
““风,看来……你真的离开修罗场太久了……”一行碧色的血从他嘴角沁出,最后一名杀手缓缓倒下,冷笑着,“你……忘记‘封喉’了吗?”。
然而卫风行在八年前却忽然改了心性,凭空从江湖上消失,谢绝了那些狐朋狗友,据说是娶妻生子做了好好先生。夏浅羽形单影只,不免有被抛弃的气恼,一直恨恨。。
“展白!”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展白,别走!”!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扯过外袍覆上,径自走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