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三个月后,当诸般杂事都交割得差不多后,他终于回到了临安九曜山庄,将秋水音从夏府里接了回来,尽心为她调理身体。。
“该用金针渡穴了。”薛紫夜看他咳嗽,算了算时间,从身边摸出一套针来。然而妙风却推开了她的手,淡然说:“从现在开始,薛谷主应养足精神,以备为教王治病。”。
“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
后堂里叮的一声,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的薛谷主呢,”妙水娇笑起来,“托了她的福,沐春风心法被破了,最棘手的妙风已然不足为惧。妙空是个不管事的主儿,明力死了,妙火死了,你废了——剩下的事,真是轻松许多。”!
“薛紫夜!”他脱口惊呼,看见了匍匐在案上的紫衣女子。
“你尽管动手。”瞳击掌,面无表情地发话,眼神低垂,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那,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留给他的最后纪念。
妙风走过去,低首在玉阶前单膝跪下:“参见教王。”。
他想去抓沥血剑,然而那种从双眸刺入的痛迅速侵蚀着他的神志,只是刚撑起身子又重重砸倒在地,他捂住了双眼,全身肌肉不停颤抖。。
““赤,去吧。”他弹了弹那条蛇的脑袋。!
“雪怀……”忽然之间,听到她喃喃说了一句,“冷……好冷啊……”。
旋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
八年了,这么多的荣辱悲欢转眼掠过,此刻昆仑山上再度双手交握的两人眼里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执手相望,却终至无言。!
“雅弥!”她踉跄着追到了门边,唤着他的名字,“雅弥!”
““呵,”灯火下,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不愧是霍七公子。”!
“让开。”马上的人冷冷望着鼎剑阁的七剑,“今天我不想杀人。”。
““我无法解七星海棠的毒,却绝不想让明介像狗一样被锁着到死——你给我钥匙,我就会替你去杀了那老东西。”薛紫夜却是脸不改色,“就在明天。”。
她沉默地想着,听到背后有响动。。
“看啊!”忽然间,忽然间,他听到惊喜的呼声,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这是什么?”!
他微微侧头,望向雪后湛蓝的天空,叹了一口气。。
“那个人……最终,还是那个人吗?。
――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却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
““谷主一早起来,就去秋之苑给明介公子看病了。”小晶皱着眉,有些怯怯,“霍七公子……你,你能不能劝劝谷主,别这样操心了?她昨天又咳了一夜呢。”!
即便是如此……她还是要救他?。
薛紫夜惊住:那样骄傲的人,终于在眼前崩溃。。
““杀过。”妙风微微地笑,没有丝毫掩饰,“而且,很多。”。
死神降临了。血泼溅了满天,满耳是族人濒死的惨叫,他吓得六神无主,钻到姐姐怀里哇地大哭起来。……
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重新闭上了眼睛,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
那一日,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她终于无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一次?”霍展白有些诧异。。
他来不及多想,瞬间提剑插入雪地,迅速划了一个圆。。
““我只说过你尽管动手——可没说过我不会杀你。”无声无息掠到背后将盟友一剑刺穿,瞳把穿过心脏的利剑缓缓拔出,面无表情。。
“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
然而,一想到药师谷,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温柔而又悲哀。明介……明介……恍惚间,他听到有人细微地叫着,一双手对着他伸过来。!
““展白!”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展白,别走!”……”
“霍展白一得手,心念电转之间,却看到对手居然在一瞬间弃剑!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他居然完全丢弃了武器,硬生生用手臂挡向了那一剑。。
然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
“断金斩?!”七剑齐齐一惊,脱口呼道。!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