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初起的时候,霍展白收拾好了行装,想着明日便可南下,便觉得心里一阵轻松。
她走到了那个失去知觉的人身侧,弯腰抬起他的下颌。对方脸上在流血,沾了一片白玉的碎片——她的脸色霍地变了,捏紧了那片碎片。这个人……好像哪里看上去有些不寻常。
那一刻,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身体里被她用碧灵丹暂时压下去的毒性似乎霍然抬头,那种天下无比的剧毒让她浑身颤抖。。
说到这里,他侧头,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瞳,配合我。”。
““那么,点起来吧。”教王伸出手,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示意妙风燃香。!”
她急急伸出手去,手指只是一搭,脸色便已然苍白。。
“你,想出去吗?”记忆里,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
“风行,”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你有没有发现,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
“快到了吧?”摸着怀里的圣火令,她对妙风说着,“传说昆仑是西方尽头的神山,西王母居住的所在——就如同是极渊是极北之地一样。雪怀说,那里的天空分七种色彩,无数的光在冰上变幻浮动……”薛紫夜拥着猞猁裘,望着天空,喃喃,“美得就像做梦一样。”
“瞳公子。”然而,从殿里出来接他的,却不是平日教王宠幸的弟子高勒,那个新来的白衣弟子同样不敢看他的眼睛,“教王正在小憩,请稍等。”。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但是那时候她刚成为一名医者,不曾看惯生死,心肠还软,经不起他的苦苦哀求,也不愿意让他们就此绝望,只有硬着头皮开了一张几乎是不可能的药方——里面的任何一种药材,都是世间罕见,江湖中人人梦寐以求的珍宝。!
“我已让绿儿去给你备马了,你也可以回去准备一下行囊。”薛紫夜收起了药箱,看着他,“你若去得晚了,耽误了沫儿的病,秋水音她定然不会原谅你的——那么多年,她也就只剩那么一个指望了。”。
旋“为什么……”青铜面具从脸上铮然落下,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脸,徐重华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剑尖,喃喃着,“瞳,我们说好了……说好了……”。
“地面一动,五个影子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将他们两人围在了中心。!
他忽然笑了起来:今夕何夕?!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周围五个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瞬间的变化,然而没有弄清妙风在做什么,怕失去先机,一时间还不敢有所动作。!
“你太天真了……教王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瞳极力控制着自己,低声道,“跟他谈条件,无异于与虎谋皮。你不要再管我了,赶快找机会离开这里——妙水答应过我,会带你平安离开。”。
“妙风低下了眼睛:“我只是想下去替王姐收殓遗骨。”。
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脸颊深深陷了进去,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
重重的帘幕背后,醍醐香萦绕,那个人还在沉沉昏睡。。
“室内药香馥郁,温暖和煦,薛紫夜的脸色却沉了下去。。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明介?”她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你难道已经……”!
自从她出师以来,就很少再回到这个作为藏书阁的春之庭了。。
“霍公子,请去冬之园安歇。”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侧过头看,却是霜红。。
“如果当时我没有下手把你击昏,大约你早已跟着跳了下去吧?。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终于忍不住惊骇出声,跳了起来。
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瞳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
“那么,”她纳闷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笑了?”。
““前辈,怎么?”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当然。”那个女子眼里有傲然之气,摊开手给他看一面玉佩,以不容反驳的口吻道,“我是最好的医生——你有病人要求诊?”!
“瞳的颈部扣着玄铁的颈环,她那样的一拉几乎将他咽喉折断,然而他一声不吭。……”
“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转眼间,已经是二十多年。。
春暖花开的时候,霍展白带领鼎剑阁七剑从昆仑千里返回。。
黑暗里,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