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看得见影子了吗?”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问。。
“想自尽吗?”教王满意地微笑起来,看来是终于击溃他的意志了。他转动着金色的手杖,“但这样也太便宜你了……七星海棠这种毒,怎么着,也要好好享受一下才对。”。
“她怔了半晌,才收起了那颗用命换来的珠子,抬手招呼另外四个使女:“快,帮我把他抬到轿子里去——一定要稳,不然他的脏腑随时会破裂。”!”
“好!好!好!”他重重拍着玉座的扶手,仰天大笑起来,“那么,如你们所愿!”。
穿越了十二年,那一夜的风雪急卷而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将他的最后一丝勇气击溃。!
重新戴上青铜面具,便又恢复到了妙空使的身份。
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摔落雪地。
习惯性地将剑在心脏里一绞,粉碎了对方最后的话,瞳拔出滴血的剑,在死人身上来回轻轻擦拭,妖诡的眼神里有亮光一闪:“你想知道原因?很简单:即便是我这样的人,有时候也会有洁癖——我实在不想有你这样的同盟者。”。
然后,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
““这个东西,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她扶着他坐倒在地,将一物放入他怀里,轻轻说着,神态从容,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你拿好了。有了这个,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而这个风雪石阵,便是当时为避寻仇而设下。。
旋绿儿红了脸,侧过头哧哧地笑。。
““薛谷主,怎么了?”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吓了她一跳。!
声音方落,他身后的十二名昆仑奴同时拔出了长刀,毫不犹豫地回手便是一割,鲜血冲天而起,十二颗头颅骨碌碌掉落在雪地上,宛如绽开了十二朵血红色的大花。!
帘子一卷起,外面的风雪急扑而入,令薛紫夜的呼吸为之一窒!
“那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
然而,曾经有过的温暖,何时才能重现?。
““六弟!”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连忙冲过去接住。。
廖青染俯身一搭脉搏,查看了气色,便匆忙从药囊里翻出了一瓶碧色的药:“断肠散。”。
“是,瞳公子。”她听到有人回答,声音带着轻笑,“这个女人把那些人都引过来了。”!
呼啸的狂风里,两人并骑沿着荒凉的驿道急奔,雪落满了金色的猞猁裘。。
““绿儿,住口。”薛紫夜却断然低喝。。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锦衣青年也是被他吓了一跳,急切间抓起银烛台挡在面前,长长吐了口气:“我听虫娘说你昨夜到了扬州,投宿在这里,今天就一早过来看看——老七你发什么疯啊!”!
原来,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当薛紫夜步出谷口,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大衣,披肩,手炉,木炭,火石,食物,药囊……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那个紫衣女子无声无息地靠在马车壁上,双目紧闭,脸颊毫无血色,竟然又一次昏了过去。。
“风,在贵客面前动手,太冒昧了。”仿佛明白了什么,教王的眼睛一瞬间亮如妖鬼,训斥最信任的下属——敢在没有得到他命令的情况下忽然动手,势必是为了极重要的事吧?……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穿过了那片桫椤林。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
他极力控制着思绪,不让自己陷入这一种莫名其妙的混乱中。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横放膝上的沥血剑,感触着冰冷的锋芒——涂了龙血珠的剑刃,隐隐散发出一种赤红色的光芒,连血槽里都密密麻麻地填满了龙血珠的粉末。。
““还不快拉下帘子!”门外有人低叱。。
““早点回去休息吧。”瞳领着她往夏之园走去,低声叮嘱。。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如今,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翻看书卷,侃侃而谈,平静而自持——然而越是如此,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
然而,曾经一度,她也曾奢望拥有新的生活。。
薛紫夜并不答应,只是吩咐绿儿离去。!
说到这里,他侧头,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瞳,配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