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如王姐最后的要求,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他总是微笑着,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
妙水一惊,凝望了她一眼,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
然而,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
“然后,九这样转过身,离去,不曾再回头。!”
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凝神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八匹马依然不停奔驰着,而这匹驮了两人的马速度明显放缓,喘着粗气,已经无法跟上同伴。!
霍展白手指握紧了酒杯,深深吸了一口气,“嗯”了一声,免得让自己流露出太大的震惊。
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慢慢伸出手,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安静,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
这一来,他已然明白对方身上寒疾之重已然无法维持自身机能,若他不频繁将真气送入体内,只怕她连半天时间都无法维持。。
然而,如今居然有人破除了这样无想无念的空明状态!。
““错了。要杀你的,是我。”忽然间,有一个声音在大殿里森然响起。!
素衣女子微微一怔,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
旋——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从此后,更得重用。!
——这个乐园建于昆仑最高处,底下便是万古不化的冰层,然而为了某种考虑,在建立之初便设下了机关,只要一旦发动,暗藏的火药便会在瞬间将整个基座粉碎,让所有一切都四分五裂!!
她最后的话还留在耳边,她温热的呼吸仿佛还在眼睑上。然而,她却已再也不能回来了……在身体麻痹解除、双目复明的时候,他疯狂地冲出去寻匿她的踪影。然而得到的消息却是她昨日去了山顶乐园给教王看病,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山顶上整座大殿就在瞬间坍塌了。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他抱着尸体转身,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
““哟,早啊!”霍展白很高兴自己能在这样的气氛下离开。所以在薛紫夜走出药房,将一个锦囊交给他的时候,嘴角不自禁地露出笑意来。。
他怔住,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
“是你?”她看到了他,眼神闪烁了一下。!
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
“莫非……是瞳的性命?。
他抬起手,从脸上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青铜面具,露出一张风霜清奇的脸,对一行人扬眉一笑——那张脸,是中原武林里早已宣告死亡的脸,也是鼎剑阁七剑生死不能忘的脸。。
“她的神智在刹那间产生了动摇,仿佛有什么外来的力量急遽地侵入脑海。!
她犹自记得从金陵出发那一夜这个男子眼里的热情和希翼——在说出“我很想念她”那句话时,他的眼睛里居然有少年人初恋才有的激动和羞涩,仿佛是多年的心如死灰后,第一次对生活焕发出了新的憧憬。。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他循着血迹追出,一剑又刺入雪下——这一次,他确信已然洞穿了追电的胸膛。然而仅仅只掠出了一丈,他登时惊觉,瞬间转身,身剑合一扑向马上!。
“王姐,小心!”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低呼,她被人猛拉了一把,脱离了那力量的笼罩范围。妙风在最后一刹及时掠到,一手将妙水拉开,侧身一转,将她护住,那一击立刻落到了他的背上!……
他看着她,眼里有哀伤和歉意。
然而,她的梦想,在十三岁那年就永远地冻结在了漆黑的冰河里。
廖青染笑了起来:“当然,只一次——我可不想让她有‘反正治不好也有师傅在’的偷懒借口。”她拿起那支簪子,苦笑:“不过那个丫头向来聪明好强,八年来一直没动用这个信物,我还以为她的医术如今已然天下无双,再无难题——不料,还是要动用这支簪了?”。
在他错身而过的刹那,薛紫夜隐约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却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霍公子……”霜红忽地递来一物,却是一方手巾,“你的东西。”。
“妙风使。”!
““瞳公子?”教徒低着头,有些迟疑地喃喃,“他……”……”
“薛紫夜低呼了一声,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血已然变成绿色。。
看着信封上地址,霍展白微微蹙眉:那个死女人再三叮嘱让他到了扬州打开锦囊,就是让他及时地送这封信给师傅?真是奇怪……难道这封信,要比给沫儿送药更重要?。
“嗯。”霍展白点点头,多年心愿一旦达成,总有如释重负之感,“多谢。”!
“你……”哑穴没有被封住,但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