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将头埋入双手,很久没有说话。
“浅羽?”他一怔,剑锋停顿,讷讷道。
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夹杂着雪的土,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她咬着牙,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这把土再撒下去,就永远看不到了……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
薛紫夜低呼了一声,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血已然变成绿色。。
““出了什么问题?”小橙吓坏了,连忙探了探药水——桶里的白药生肌散是她配的。!”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鹅毛一样飘飞,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风雪里疾驰的马队,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
“而且,”她仰头望着天空——已经到了夏之园,地上热泉涌出,那些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空气中仿佛有丝丝雨气流转,“我十四岁那年受了极重的寒气,已然深入肺腑,师傅说我有生之年都不能离开这里——因为谷外的那种寒冷是我无法承受的。”
妙空的身影,也在门口一掠而过。
山阴的积雪里,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叹息一声转过了身——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也终于是死了……。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薛谷主,”她看到他忽然笑了起来,轻声道,“你会后悔的。”!
“好。”黑夜里,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断然说了一个字。。
旋然而才五岁的他实在恐惧,不要说握刀,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
““你真是个好男人。”包好了手上的伤,前代药师谷主忍不住喃喃叹息。!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走吧。”没有半句客套,他淡然转身,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顿了顿,他补充:“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五百个人里,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其余四百九十八个,都被杀了。”!
妙火有些火大地瞪着瞳,怒斥:“跟你说过,要做掉那个女人!真不知道你那时候哪根筋搭错了,留到现在,可他妈的成大患了吧?”。
““好!”徐重华大笑起来,“联手灭掉七剑,从此中原西域,便是你我之天下!”。
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带着永恒的微笑,微微闭上了眼睛。。
“夏浅羽他们的伤,何时能恢复?”沉默中,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你……”瞳失声,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
““你到底开不开窍啊!”她把手里的金针一扔,俯过身去点着他的胸口,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那个教王是不是给你吃了迷药?我想救你啊……你自己怎么不当一回事?”。
“瞳怎么了?”再也忍不住,薛紫夜抢身而出,追问。。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她怔了怔,终于手一松,打开了门,喃喃道:“哦,八年了……终于是来了吗?”。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哦……”她笑了一笑,“看来,你们教王,这次病得不轻哪。”。
——因为那个孩子,一定会在他风尘仆仆搜集药物的途中死去。……
“谢谢你。”他说,低头望着她笑了笑,“等沫儿好了,我请你来临安玩,也让他认识一下救命恩人。”
所有事情都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仿佛那个闯入者不曾留下任何痕迹。侍女们不再担心三更半夜又出现骚动,霍展白不用提心吊胆地留意薛紫夜是不是平安,甚至雪鹞也不用每日飞出去巡逻了,而是喝得醉醺醺地倒吊在架子上打摆子。
瞳默然一翻手,将那枚珠子收起:“事情完毕,可以走了。”。
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看着对方捧出了一把的回天令。。
“那些马贼发出了一声呼啸,其中一个长鞭一卷,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惊呆了的孩子卷了起来,远远抛到了一边——出手之迅捷,眼力之准确,竟完全不似西域普通马贼。。
““即便是这样,也不行吗?”身后忽然传来追问,声音依旧柔和悦耳,却带了三分压迫力,随即有击掌之声。。
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谷里一切依旧,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
“薛紫夜低呼了一声,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血已然变成绿色。……”
“他触电般地一颤,抬起已然不能视物的眼睛:是幻觉吗?那样熟悉的声音……是……。
“天啊……”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震惊而恐惧。。
是的,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那么,也应该因她而结束。!
——那样的一生,倒也是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