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车在缓缓晃动,碾过积雪继续向前。
——再过三日,便可以抵达昆仑了吧?
神志恍惚之间,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
冲下西天门的时候,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多少年了,如今,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
长长叹了口气,他转身望着窗内,廖青染正在离去前最后一次为沉睡的女子看诊——萦绕的醍醐香中,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此刻出现了难得的片刻宁静,恢复了平日的清丽脱俗。。
那个人……最终,还是那个人吗?!
已经是第四日了……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已然逐步淡去,再也无法记忆。
冰层在一瞬间裂开,利剑直切冰下那个人的脸。
黑暗里有灯火逐一点亮,明灭映出六具被悬挂在高空的躯体,不停地扭曲,痛苦已极。。
她将圣火令收起,对着妙风点了点头:“好,我明日就随你出谷去昆仑。”。
““别和我提那个贱女人,”徐重华不屑地笑,憎恶,“她就是死了,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该用金针渡穴了。”薛紫夜看他咳嗽,算了算时间,从身边摸出一套针来。然而妙风却推开了她的手,淡然说:“从现在开始,薛谷主应养足精神,以备为教王治病。”。
旋他身子摇晃了一下,眼前开始模糊。。
“这次鼎剑阁倾尽全力派出八剑中所有的人,趁着魔宫内乱里应外合,试图将其一举重创。作为武林中这一代的翘楚,他责无旁贷地肩负起了重任,带领其余六剑千里奔袭。!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是吗?”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你是他朋友吗?”
““八弟,你——”卫风行大吃一惊,和所有人一起猝不及防地倒退出三步。!
看来,无论如何,这一次的刺杀计划又要暂时搁置了。。
““不错。”薛紫夜冷冷道——这一下,这个女人该告退了吧?。
冰层在一瞬间裂开,利剑直切冰下那个人的脸。。
“蠢材,你原来还没彻底恢复记忆?分明三根金针都松动两根了。”教王笑起来了,手指停在他顶心最后一枚金针上,“摩迦一族的覆灭,那么多的血,你全忘记了?那么说来,原来你背叛我并不是为了复仇,而完全是因为自己的野心啊……”!
她这样的人,原本也和自己不是属于同一世界。。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可怜。不想死吗?”教王看着倒地的瞳,拈须微笑,“求我开恩吧。”。
“霜红轻轻开口:“谷主离开药师谷的时候特意和我说:如果有一日霍公子真的回来了,要我告诉你,酒已替你埋在梅树下了。”!
刚才……刚才是幻觉吗?她、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
“刷!”一直以言语相激,一旦得了空当,飞翩的剑立刻如同电光一般疾刺妙风后心。。
“她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封住了他腹间断裂的血脉。。
“展白!”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展白,别走!”……
“秋水她……”他忍不住开口,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
霍展白应声抬头,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脸色同时大变。
“救了教王,只怕对不起当年惨死的摩迦全族吧?”。
“错了。要杀你的,是我。”忽然间,有一个声音在大殿里森然响起。。
“她僵在那里,觉得寒冷彻心。。
“六道轮回,众生之中,唯人最苦。。
“……”她无声而急促地呼吸,眼前渐渐空白,忽然慢慢浮现出一个温暖的笑靥——!
““杀气太重的人,连蝴蝶都不会落在他身上。”薛紫夜抬起手,另一只夜光蝶收拢翅膀在她指尖上停了下来,她看着妙风,有些好奇,“你到底杀过人没有?”……”
“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但却还不曾想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
风雪在耳畔呼啸,然而身体却并不觉得寒冷——她蜷缩在一个人的怀里,温暖的狐裘簇拥着她,一双手紧紧地托着她的后心,不间断地将和煦的内息送入。。
如今再问,又有何用?!
他曾经被关在黑暗里七年,被所有人遗弃,与世隔绝,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有过多少关切和叮咛,是他抵抗住饥寒和崩溃的唯一动力——他……他怎么完全忘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