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那一番话,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八年了,而这一段疯狂炽热的岁月,也即将成为过去。的确,他也得为以后打算打算了,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忽然闪过了那个紫衣女子的影子。。
“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
有蓝色的长发垂落在她脸上。。
他想站起来去迎接她,却被死死锁住,咽喉里的金索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
她在风雪中努力呼吸,脸色已然又开始逐渐苍白,身形摇摇欲坠。妙风用眼角余光扫着周围,心下忧虑,知道再不为她续气便无法支持。然而此刻大敌环伺,八骏中尚有五人未曾现身,怎能稍有大意?
那个女子无声地点头,走过来。。
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却是极其沉默凝滞。。
“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旋冲下西天门的时候,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瞬间碾过了皑皑白雪,消失在谷口漫天的风雪里。!
“明介。”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了,轻而颤。!
“……”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在雪地中熠熠生辉。
“鼎剑阁的八剑里,以“玉树公子”卫风行和“白羽剑”夏浅羽两位最为风流。两个人从少年时就结伴一起联袂闯荡江湖,一路拔剑的同时,也留下不少风流韵事。!
总好过,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霍展白手中虽然无剑,可剑由心生、吞吐纵横,竟是比持有墨魂剑之时更为凌厉。转眼过了百招,他觑了一个空当,右手电光一样点出,居然直接弹在了白洪剑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薛紫夜勉强对着他笑了笑,心下却不禁忧虑——“沐春风”之术本是极耗内力的,怎生经得起这样频繁的运用?何况妙风寒毒痼疾犹存,每日也需要运功化解,如果为给自己续命而耗尽了真力,又怎能压住体内寒毒?。
““是的,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看到这种情状,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发出一声叹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小霍,你不知道吗?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她动手刺杀了教王。”。
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成为佳话。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更是个情种,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指责她的无情冷漠。她却只是冷笑――。
““应该是八骏拖住了妙风。”瞳的眼里精光四射,抬手握紧了身侧的沥血剑,声音低沉,“只要他没回来,事情就好办多了——按计划,在教王路过冰川时行动。”!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霍展白释然,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
“绝对不可以。我一定要尽快回到昆仑去!。
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
他转身,伸掌,轻击身后的冷杉。。
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在那个时候,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竭尽全力、不退半步。。
“所有的剑,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
“落款是“弟子紫夜拜上”。。
“妙风?”瞳微微一惊。!
““好。”黑夜里,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断然说了一个字。……”
“晨凫忽然大笑起来,在大笑中,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
“只怕万一。”妙风依旧声色不动。。
“薛谷主放心,瞳没死——不仅没死,还恢复了记忆。”妙水的眼神扫过一行两人,柔媚地笑着,将手中的短笛插入了腰带,“还请妙风使带贵客尽快前往大光明殿吧,教王等着呢。妾身受命暂时接掌修罗场,得去那边照看了。”!
薛紫夜低着头,调整着金针刺入的角度和深浅,一截雪白的纤细颈子露了出来。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觉房内的气氛凝重到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