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而，应该也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那人勉强避开了那一击后就再也没有力气，重新重重地摔落在雪地里，再也不动。绿儿惊魂方定，退开了一步，拿剑指着对方的后心，发现他真的是不能动了。

    不到片刻，薛紫夜轻轻透出一口气，动了动手指。。

    “你来晚了。”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说。。

    “奇异的是，风雪虽大，然而他身侧却片雪不染。仿佛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温暖柔和的力量，将那些冰冷的霜雪融化。！”

    薛紫夜手里拈着一根尖利的银针，眼神冷定，如逆转生死的神。。

    妙风没有说话，仿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笑容。！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居然能让她都觉得惊心？

    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婊子也比狗强。”妙水冷笑着松开了他的头发，恶毒地讥诮。。

    “我看疯魔的是你，”霍展白对这个酒肉朋友是寸步不让，反唇相讥，“都而立的人了，还在这地方厮混——不看看人家老三都已经抱儿子了。”。

    “瞳的手缓缓松开，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

    然而长年冰冻的土坚硬如铁，她用尽全力挖下去，只在冻土上戳出一个淡白色的点。。

    旋然而一开口便再也压不住翻涌的血气，妙风一口血喷在玉座下。。

    ““好。”妙火思索了一下，随即问道，“要通知妙水吗？”！

    不想见她……不想再见她！或者，只是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满身是血，手足被金索扣住，颈上还连着獒犬用的颈环，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和一个废人没有两样！！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是吗？”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你是他朋友吗？”！

    他有些烦乱地摇了摇头。看来，这次计划成功后，无论如何要再去一趟药师谷——一定要把那个女人给杀了，让自己断了那一点念想才好。。

    “顿了一顿，女子重新娇滴滴地笑了起来，用媚到入骨的语气轻声附耳低语：。

    抬起头，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居中的玉座上，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

    想来，这便是那位西域的胡商巨贾了。！

    一语未落，她急速提起剑，一挥而下！。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然而一开口便再也压不住翻涌的血气，妙风一口血喷在玉座下。。

    ““抱歉，我还有急事。”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

    他的耐心终于渐渐耗尽，开始左顾右盼：墙上挂了收回的九面回天令，他这里还有一面留了八年的——今年的十个病人应该已看完了，可这里的人呢？都死哪里去了？他还急着返回临安去救沫儿呢！。

    “您应该学学青染谷主。”老侍女最后说了一句，掩上了门，“她如今很幸福。”。

    “瞳闪电般地望了他一眼，针一样的尖锐。。

    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

    “相信不相信，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抓住她的肩，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紫夜，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江湖——瞳即便是相信，又能如何呢？对他这样的杀手来说，这些昔日记忆只会是负累。他宁可不相信……如果信了，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那一瞬间，霍展白想起了听过的江湖上种种秘术的传说，心里蓦然一冷——。

    他们当时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永不相逢！。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持着他这样不顾一切地去拼抢去争夺？。

    “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

    醒来的时候，荒原上已然冷月高悬，狼嚎阵阵。！

    “背后的八剑紧紧追来，心胆俱裂的她顾不得别的，直接推开了那一扇铁门冲了进去——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而来，森冷的雪狱里一片黑暗，只有火把零星点缀，让她的视觉忽然一片黯淡，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不，她做不到！。

    雪不停地下。她睁开眼睛凝望着灰白色的天空那些雪一片一片精灵般地飞舞，慢慢变大、变大……掉落到她的睫毛上，冰冷而俏皮。。

    她在一瞬间被人拎了起来，狠狠地摔到了冰冷的地面上，痛得全身颤抖。！

    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落满他的肩头。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他站在门口，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如果……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