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
薛紫夜诧异地转头看他。
遥远的漠河雪谷。。
霍展白在帘外站住,心下却有些忐忑,想着瞳是怎样的一个危险人物,实在不放心让薛紫夜和他独处,不由侧耳凝神细听。。
“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很快就开始站不稳,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那么,”她纳闷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笑了?”。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教王眼里浮出冷笑:“难道,你已经想起自己的来历了?”
——然而,即使是她及时地遇到了他们两人,即使当时小夜还有一口气,她……真的会义无返顾地用这个一命换一命的方法,去挽救爱徒的性命吗?
那些既敬且畏的私语,充斥于他活着的每一日里。。
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
“他们当时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永不相逢!!
“他不过是……被利用来杀人的剑。而我要的,只是……斩断那只握剑的手。”薛紫夜。
旋“雅弥!”薛紫夜心胆欲碎,失声惊呼,“雅弥!”。
“那一瞬间,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排山倒海而来。他只想大声呼啸,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
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
他不去回想以往的岁月,因为这些都是多余的。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跟我走!”妙水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方才带走妙风已然极大地消耗了她的体力,却一把拉起薛紫夜就往前奔出。脚下的桥面忽然碎裂,大块的石头掉落在万仞的冰川下。。
“他就这样站在大雪里,紧紧握着墨魂剑,任大雪落满了一身。一直到旁边的卫风行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惊觉过来。翻身上马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妙风消失的方向。。
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儿子,还有深爱的丈夫。她想看着孩子长大,想和夫君白头偕老。她是绝不想就这样死去的——所以,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在小夜死后才遇到他们两人,并没有逼着她去做这样残酷的决定。。
“薛谷主,”她看到他忽然笑了起来,轻声道,“你会后悔的。”!
瞳的颈部扣着玄铁的颈环,她那样的一拉几乎将他咽喉折断,然而他一声不吭。。
“薛紫夜低呼了一声,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血已然变成绿色。。
“可是,”绿儿担忧地望了她一眼,“谷主的身体禁不起……”。
““什么?墨魂剑?!”他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摸去,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霍展白变了脸色,用力摇了摇头,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
他们之间,势如水火。。
“是。”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点头,“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
“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霍七公子,其实要多谢你——”他尚自走神,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
“听话。一觉睡醒,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喃喃说着,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霍展白?”看到来人,瞳低低脱口惊呼,“又是你?”。
“六六顺啊……三喜临门……嘿嘿,死女人,怎么样?我又赢了……”。
“五十招过后,显然是急于脱身,妙风出招太快,连接之间略有破绽——墨魂剑就如一缕黑色的风,从妙风的剑光里急速透了过来!。
“——难道,是再也回不去了吗?。
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
““妙水,”他忽然开口了,声音因为受刑而嘶哑,“我们,交换条件。”……”
““你会后悔的。”他说,“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
“应该是八骏拖住了妙风。”瞳的眼里精光四射,抬手握紧了身侧的沥血剑,声音低沉,“只要他没回来,事情就好办多了——按计划,在教王路过冰川时行动。”。
她这样的细心筹划,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