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刚接触到她后心，掌力将吐的刹那，妙风的脸色苍白，忽然将手掌转下。
握着沥血剑的手缓缓松开，他眼里转过诸般色泽，最终只是无声无息地将剑收起——被看穿了吗？还是只是一个试探？教王实在深不可测。
然而一语未毕，泪水终于从紧闭的眼角长滑而落。。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真是大好天气啊！”！”
“蠢女人！”看一眼薛紫夜头上那个伤口，霍展白就忍不住骂一句。。
“请教王宽恕……”他最终喃喃低语，手下意识地松开。一松开，薛紫夜就踉跄着软倒在地，剧烈咳嗽，血从她的嘴里不停涌了出来——方才虽然被妙风在最后一刻拉开，她却依然被教王那骇人一击波及，内脏已然受到重伤。！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在摩迦村里的时候，她曾听雪怀他提起过族里一个古老的传说。传说中，穿过那条冰封的河流，再穿过横亘千里的积雪荒原，便能到达一个浩瀚无边的冰的海洋——
她侧头望向霍展白：“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
廖青染叹息了一声，低下头去，不忍看那一双空茫的眼睛。。
“霍展白仿佛中了邪，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薛、薛谷主……紫夜她……她怎么了？！”！
他无力地低下了头，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
旋“说，瞳派了你们来，究竟有什么计划？”妙风眼里凝结起了可怕的杀意，剑锋缓缓划落，贴着主血脉剖开，“——不说的话，我把你的皮剥下来。”。
““光。”！
风更急，雪更大。！
她伸出手，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
“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不择手段——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匍匍着，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也没想到报复，只是想这样趴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
“霜红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意似疯狂，终于掩面失声：如果谷主不死……那么，如今的他们，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把盏笑谈了吧？。
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
“……”教王默默吸了一口气，没有立刻回答，探询的目光落在妙风身上。！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不可能！她不可能骗我……我马上回去问她。”霍展白脸色苍白，胡乱地翻着桌上的奇珍异宝，“你看，龙血珠已经不在了！药应该炼出来了！”。
“他想起了自己是怎样请动她出谷的：她在意他的性命，不愿看着他死，所以甘冒大险跟他出了药师谷——即便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假戏真做的他，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
霍展白停在那里，死死地望着他，眼里有火在燃烧：“徐重华！你——真的叛离？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为她说话？”妙水眼里闪着讽刺的光，言辞刻薄，“想不到啊，风——原来除了教王，你竟还可以爱第二个人！”。
“谷主你终于醒了？”只有小晶从泉畔的亭子里走出，欢喜得几乎要哭出来，“你、你这次晕倒在藏书阁，大家都被吓死了啊。现在她们都跑去药圃和药房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病人？”……
在药师谷的那一段短短时间里，他看到过他和那个人之间，有着怎样深挚的交情。她才刚离开，如果自己就在这里杀了霍展白，她……一定会用责怪的眼神看他吧？
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车在缓缓晃动，碾过积雪继续向前。
墙上金质的西洋自鸣钟敲了六下，有侍女准时捧着金盆入内，请她盥洗梳妆。。
剑插入冰层，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忽然间无力地垂落。。
““你尽管动手。”瞳击掌，面无表情地发话，眼神低垂，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那，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留给他的最后纪念。。
““明介，坐下来，”薛紫夜的声音平静，轻轻按着他的肩膀，“我替你看伤。”。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咦，在这里！”绿儿道，弯腰扶起那个人，一看雪下之人的情状先吃了一惊：跟随谷主看诊多年，她从未见过一个人身上有这样多、这样深的伤！……”
“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薛谷主，我说过了，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咔嚓。”忽然间，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
这种感觉……便是相依为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