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霍展白只听得好笑：“见鬼，瞳，听你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有趣了。”

    “嘎。”听到“笑红尘”三个字，雪鹞跳了一跳，黑豆似的眼睛一转，露出垂涎的神色。。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她写着药方，眉头却微微蹙起，不知有无听到。！”

    ——这分明是蜀中唐门的绝密暗器，但自从唐缺死后便已然绝迹江湖，怎么会在这里？。

    薛紫夜锁好牢门，开口：“现在，我们来制订明天的计划吧。”！

    “紫夜，”他望着她，决定不再绕圈子，“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请务必告诉我。”

    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教王应该先问‘能不能治好’吧？”

    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然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

    妙风默默颔首，看着她提灯转身，朝着夏之园走去——她的脚步那样轻盈，不惊起一片雪花，仿佛寒夜里的幽灵。这个湖里，藏着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

    “瞳究竟怎么了？！

    那些马贼发出了一声呼啸，其中一个长鞭一卷，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惊呆了的孩子卷了起来，远远抛到了一边——出手之迅捷，眼力之准确，竟完全不似西域普通马贼。。

    旋“谷主，好了。”霜红放下了手，低低道。。

    “他无法，悻悻往外走，走到门口顿住了脚：“我说，你以后还是——”！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门外有浩大的风雪，从极远的北方吹来，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妙风依然只是微笑，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薛谷主无须担心。”。

    “她僵在那里，觉得寒冷彻心。。

    叮叮几声响，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

    “而我……而我非常抱歉——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

    他颓然低下头去，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泪水长滑而落。。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生死有命。”薛紫夜对着风雪冷笑，秀丽的眉梢扬起，“医者不自医，自古有之——妙风使，我薛紫夜又岂是贪生怕死受人要挟之辈？起轿！”。

    ““鱼死网破，这又是何必？”他一字一字开口，“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条件很简单：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妙空摸着面上的青铜面具，叹了一口气：看来，像他这样置身事外静观其变的人，教中还真是多得很哪……可是，她们是真的置身事外了吗？还是在暗度陈仓？。

    “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似乎是雪亮的闪电，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

    那个强留了十多年的梦，在这一刻后，便是要彻底地结束了。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

    “秋水！”他脱口惊呼，抢身掠入，“秋水！”

    在侍从带着薛紫夜离开后，大光明殿里重新陷入了死寂。

    “霍展白，为什么你总是来晚……”她喃喃道，“总是……太晚……”。

    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匍匍着，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也没想到报复，只是想这样趴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

    ““都什么时候了！”薛紫夜微怒，不客气地叱喝。。

    “别动。”头也不回，她低叱，“腹上的伤口太深，还不能下床。”！

    “他们都安全了。……”

    “然而，一切都粉碎了。。

    那双眼睛只是微微一转，便睁开了，正好和他四目相对。那样的清浅纯澈却又深不见底，只是一眼，却让他有刀枪过体的寒意，全身悚然。。

    “你说他一定会杀我——”薛紫夜喃喃，摸了摸绷带，“可他并没有……并没有啊。”！

    那个秘密蛰伏在他心里，八年来无数次蠢蠢欲动——但事关天下武林，即便是酒酣耳热之际，他也牢牢克制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