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卫风行眼神一动，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明介？妙风微微一惊，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

    ““他已经走了，”霍展白轻轻拍着她背，安慰道，“好了，别想了……他已经走了，那是他自己选的路。你无法为他做什么。”！”

    怎么？被刚才霍展白一说，这个女人起疑了？。

    他握紧沥血剑，声音冷涩：“我会从修罗场里挑一队心腹半途截杀他们——妙风武功高绝，我也不指望行动能成功。只盼能阻得他们一时，好让这边时间充裕，从容下手。”！

    “……”她无声而急促地呼吸，眼前渐渐空白，忽然慢慢浮现出一个温暖的笑靥——

    风雪终于渐渐小了，整个荒原白茫茫一片，充满了冰冷得让人窒息的空气。

    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

    携手奔跑而去的两个人……火光四起的村子……周围都是惨叫，所有人都纷纷避开了他。他拼命地呼喊着，奔跑着，然而……那种被抛弃的恐惧还是追上了他。。

    “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然而，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

    “为什么？”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低低发问，“为什么？”。

    旋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

    “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

    “母亲死后我成了孤儿，流落在摩迦村寨，全靠雪怀和你的照顾才得以立足。我们三个人成了很好的朋友——我比你大一岁，还认了你当弟弟。”！

    “薛谷主！”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停下来看她，“你终于醒了？”

    “夏日漫长，冬夜凄凉。等百年之后，再回来伴你长眠。！

    ——必须要立刻下山去和妙火会合，否则……。

    ““什么？”他看了一眼，失惊，“又是昆仑血蛇？”。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遥远的漠河雪谷。！

    ——难道，竟是那个人传来的消息？他、他果然还活着吗！。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

    “是，小姐！”绿儿欢喜地答应着，完全没看到霜红在一边皱眉头。。

    ““了不起啊，这个女人，拼上了一条命，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

    “明介，我不会让你死。”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微笑了起来，眼神明亮而坚定，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我不会让你像雪怀、像全村人一样，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

    他后悔手上曾沾了那么多的血，后悔伤害到眼前这个人吗？。

    ““太晚了吗？”霍展白喃喃道，双手渐渐颤抖，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回头对他笑——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却不知，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

    ——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

    而临安城里初春才到，九曜山下的寒梅犹自吐蕊怒放，清冷如雪。廖青染刚刚给秋水音服了药，那个歇斯底里又哭了一夜的女人，终于筋疲力尽地沉沉睡去。

    “蠢女人！”看一眼薛紫夜头上那个伤口，霍展白就忍不住骂一句。

    结束了吗？没有。。

    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接二连三地将坠落的佩剑投向横梁，妙空唇角带着冷笑。。

    “用这样一把剑，足以斩杀一切神魔。。

    “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她轻声道，“今天一早，又犯病了……”！

    “那么，在刺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

    “如今，难道是——。

    霍展白蓦地震了一下，睁开了眼睛：“非非……我这次回来，是想和你说——”。

    雅弥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世上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那么，这几日来，面对着如此大好时机，宫里其余那几方势力岂不是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