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忽地大叫,“不可能!我、我用了八年时间,才……”
身侧獒犬的尸体狼藉一地,只余下一条还趴在远处做出警惕的姿势。教王蹙起两道花白长眉,用金杖拨动着昏迷中的人,喃喃着:“瞳,你杀了我那么多宝贝獒犬,还送掉了明力的命……那么,在毒发之前,你就暂时来充任我的狗吧!”
“如果我拒绝呢?”药师谷眼里有了怒意。。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风雪将她埋葬。!”
“呵,妙风使好大的口气。”夏浅羽不忿,冷笑起来,“我们可不是八骏那种饭桶!”。
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只是刹那,他就从湖边返回,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
那个在乌里雅苏台请来的车夫,被妙风许诺的高昂报酬诱惑,接下了这一趟风雪兼程的活儿,走了这一条从未走过的昆仑之旅。
山阴的积雪里,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叹息一声转过了身——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也终于是死了……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她急急伸出手去,手指只是一搭,脸色便已然苍白。!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旋种种恩怨深种入骨,纠缠难解,如抽刀断水,根本无法轻易了结。。
““快回房里去!”他脱口惊呼,回身抓住了肩膀上那只发抖的手。!
片刻后,另外一曲又响起。!
教王冷笑:“来人,给我把这个叛徒先押回去!”
““这样的话,实在不像一个即将成为中原霸主的人说的啊……”雅弥依然只是笑,声音却一转,淡然道,“瞳,也在近日登上了大光明宫教王的宝座――从此后,你们就又要重新站到巅峰上对决了啊。”!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好!”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
她忽然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瞳?!”。
那些怒潮汹涌而出,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睁开眼睛。”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
漫天纷飞的大雪里,一个白衣人踉跄奔来,一头奇异的蓝发在风中飞扬,衣衫上溅满了血,怀里抱着一个人。他奔得非常快,在小吏睡意惊醒的瞬间早已沿着驿路奔入了城中,消失在杨柳林中。。
“自从走出那片冷杉林后,眼前就只余下了一种颜色。!
晚来天欲雪,何处是归途?。
第二日夜里,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
“廖青染叹息了一声,低下头去,不忍看那一双空茫的眼睛。。
霍展白在帘外站住,心下却有些忐忑,想着瞳是怎样的一个危险人物,实在不放心让薛紫夜和他独处,不由侧耳凝神细听。……
还有无数奔逃中的男女老幼……
“在下可立时自尽,以消薛谷主心头之怒。”妙风递上短匕,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微微躬身,“但在此之前,还请薛谷主尽早去往昆仑,以免耽误教王病情。”
她在黑夜里拥抱着瞳,仿佛拥抱着多年前失去的那个少年,感觉他的肩背控制不住地颤抖。这个神经仿佛铁丝一样的绝顶杀手,情绪在刹那间完全崩溃。。
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重新闭上了眼睛,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
“的确是简单的条件。但在占上风的情况下,忽然提出和解,却不由让人费解。。
“一道雷霆落到了剑网里,在瞬间就交换了十几招,长剑相击。发出了连绵不绝的“叮叮”之声。妙风辗转于剑光里,以一人之力对抗中原七位剑术精英,却没有丝毫畏惧。他的剑只是普通的青钢剑,但剑上注满了纯厚和煦的内力,凌厉得足以和任何名剑对抗。。
如果当时我没有下手把你击昏,大约你早已跟着跳了下去吧?!
“她握紧了那颗珠子,从胸中吐出了无声的叹息。……”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谷里一切依旧,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
她匍匐在冰面上,静静凝望着,忽然间心里有无限的疲惫和清醒——雪怀,我知道,你是再也不会醒来的了……在将紫玉簪交给霍展白开始,我就明白了。但是,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我却不能放手不管。我要离开这里,穿过那一片雪原去往昆仑了……或许不再回来。!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匍匍着,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也没想到报复,只是想这样趴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