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不过，等我杀了教王后……或许会开恩，让你早点死。”

    他大步沿着石阶上去，两边守卫山门的宫里弟子一见是他，霍然站起，一起弯腰行礼，露出敬畏的神色，在他走过去之后窃窃私语。。

    抬起头，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居中的玉座上，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

    ““说吧，你要什么？”她饶有兴趣地问，“快些解脱？还是保命？”！”

    他挣开身上密密麻麻的绷带，正要把那套衣服换上，忽地愣了一下。。

    瞳看着那个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圣女，手心渐渐沁出冷汗。！

    种种恩怨深种入骨，纠缠难解，如抽刀断水，根本无法轻易了结。

    妙水在玉座下远处冷冷观望，看着她拈起金针，扎入教王背部穴道，手下意识地在袖中握紧——终于是，要来临了！

    “霍公子，请去冬之园安歇。”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侧过头看，却是霜红。。

    室内药香馥郁，温暖和煦，薛紫夜的脸色却沉了下去。。

    “瞳？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默然握紧了灯，转过身去。！

    “魔教的，再敢进谷一步就死！”心知今晚一场血战难免，他深深吸了口气，低喝，提剑拦在药师谷谷口。。

    旋他侧过脸，慢条斯理地拭去嘴角的血丝，眼眸里闪过微弱的笑意：只不过杀了个车夫，就愤怒到这样吗？如果知道当年杀死雪怀的也正是自己，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薛紫夜隐隐担心，却只道：“原来你还会吹笛子。”！

    那声称呼，却是卡在了喉咙里——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应该称其前辈；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

    “明介，好一些了吗？”薛紫夜的声音疲倦而担忧。

    ““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小徒是如何中毒？又为何和阁下在一起？”她撑着身子，虚弱地问——她离开药师谷已经八年，从未再见过这个唯一的徒弟。没有料到再次相见，却已是阴阳相隔。。

    “虽然，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

    “这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杀手的面具！”一眼看清，霍展白脱口惊呼起来，“秋之苑里那个病人，难道是……那个愚蠢的女人！”。

    听了许久，她示意侍女撩开马车的帘子，问那个赶车的青年男子：“阁下是谁？”！

    雅弥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世上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他被吓得哭了，却还是不敢去拿那把刀。。

    他忽然抬起手，做了一个举臂当头拍向自己天灵盖的手势！。

    “——然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

    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为什么！。

    “呵，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摩迦啊明介啊，都是些什么东西？我不过是胡乱扯了个谎而已。”瞳冷笑，眼神如针，隐隐带了杀气，“你方才为什么不告诉霍展白真相？为什么反而解开我的血封？”。

    ““死女人，我明明跟你说了，千万不要解他的血封——”霍展白忍不住发作，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可理喻，“他是谁？魔教修罗场的第一杀手！你跟他讲什么昔日情谊？见鬼！你真的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薛紫夜只觉怒火燃烧了整个胸腔，一时间无法说出话来，急促地呼吸。……

    “紫夜自有把握。”她眼神骄傲。

    “紫夜，”霍展白忽然转过身，对着那个还在发呆的女医者伸出手来，“那颗龙血珠呢？先放我这里吧——你把那种东西留在身边，总是不安全。”

    是的，到如今，已然不能再退哪怕一步。。

    恶魔在附耳低语，一字一句如同无形的刀，将他凌迟。。

    “那个粗鲁高大的摩迦鹄，居然将铁质的钥匙一分分插入了自己的咽喉！他面上的表情极其痛苦，然而手却仿佛被恶魔控制了，一分一分地推进，生生插入了喉间，将自己的血肉扭断。。

    ““王姐。”忽然间，他喃喃说了一句，向着冰川迈出了一步，积雪菽菽落如万仞深渊。。

    面具后的眼睛是冰冷的，泛着冰一样的淡蓝色泽。！

    “妙风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吹着。……”

    ““天没亮就走了，”雅弥只是微笑，“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给彼此带来麻烦。”。

    长明灯还吊在阁顶上静静燃烧，阁中内室呈八角形，书柜沿着墙一直砌到了顶，按照病名、病因、病机、治则、方名、用药、医案、医论分为八类。每一类都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位置，从羊皮卷到贝叶书，从竹简到帛文，应有尽有。。

    “教王，”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恭声提醒，“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

    那个荒原雪夜过后，他便已然脱胎换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