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谷主,你醒了?”乐曲随即中止,车外的人探头进来。
“咕噜。”雪鹞发出了更响亮的嘲笑声,飞落在薛紫夜肩上。
妙风恭声:“还请薛谷主出手相救。”。
霍展白隐隐记起,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卫风行曾受了重伤,离开中原求医,一年后才回来。想来他们两个,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隐姓埋名来到中原;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
““呵。”他却在黑暗里讥讽地笑了起来,那双眼睛隐隐露出淡淡的碧色,“弟弟?”!”
“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女医者俯下身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放回了毛裘里——那只苍白的手犹自温暖柔软,“你一定是一路上不断地给她输入真气,所以尸身尚温暖如生。其实……”。
“……是吗?”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你是他朋友吗?”!
她僵在那里,觉得寒冷彻心。
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探了出来,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微微在空气里痉挛,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什么。
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却是极其沉默凝滞。。
一瞬间,他又有了一种被幻象吞噬的恍惚,连忙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
“霍展白心底一冷,然而不等他再说话,眼前已然出现了大群魔宫的子弟,那些群龙无首的人正在星圣娑罗的带领下寻找着教王或者五明子的踪迹,然而整个大光明宫空荡荡一片,连一个首脑人物都不见了。!
迎着漠河里吹来的风,她微微打了个哆嗦。。
旋“救了教王,只怕对不起当年惨死的摩迦全族吧?”。
“霍展白握着他的手,想起多年来两人之间纠缠难解的恩怨情仇,一时间悲欣交集。!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簪被别在信封上,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上面写着一行字:“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
“然而……为什么在这一刻,心里会有深刻而隐秘的痛?他……是在后悔吗?!
“你放心,”他听到她在身侧轻轻地说,“我一定会治好你。”。
“——不日北归,请温酒相候。白。”。
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雪鹞仿佛应和似的叫了一声,扑棱棱飞起。那个旅客从人群里起身走了出来——!
药师谷……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情况下,他却忽然微微一怔。。
“妙风微微一震,没有说话。。
“反悔?”霍展白苦笑,“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
“她用尽全力挣扎着想去摸怀里的金针——那些纤细锋利的医器本来是用来救人的。她继承药师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天职所在,然而她却用她夺去了一个病人的生命。!
“啊?”妙风骤然一惊,“教中出了什么事?”。
——该起来了。无论接下去何等险恶激烈,她都必须强迫自己去面对。。
“——除此之外,她这个姐姐,也不知道还能为雅弥做点什么了。。
“怎么?不敢分心?”飞翩持剑冷睨,“也是,修罗场出来的,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
“明介,”在走入房间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回昆仑了。”
“你的酒量真不错,”想起前两次拼酒居然不分胜负,自命海量的霍展白不由赞叹,“没想到你也好这一口。”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第一次,他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那场杀戮。。
“——这个女人,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
“他花了一盏茶时间才挪开这半尺的距离。在完全退开身体后,反手按住了右肋——这一场雪原狙击,孤身单挑十二银翼,即便号称中原剑术第一的霍七公子,他也留下了十三处重伤。。
“六弟!”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
“然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
“门关上了,薛紫夜却还是望着那个背影的方向,一时间有些茫然——这个老侍女侍奉过三代谷主,知道很多的往事和秘密,故有此一劝。可是,她又怎么知道一个医者在眼睁睁看着病人走向死亡时,那种无力和挫败感呢?。
面具露出的那张脸,竟然如此年轻。。
妙水面上虽还在微笑,心下却打了一个突愣:这个女人,还在犹豫什么?!
那个强留了十多年的梦,在这一刻后,便是要彻底地结束了。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