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
“你没事?”他难得收敛了笑容,失惊。
“这是金杖的伤!”她蓦然认了出来,“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教王手里的金杖一分分地举了起来,点向玉座下跪着的弟子,妙风垂首不语,跪在阶下,不避不让。!”
“好。”妙火思索了一下,随即问道,“要通知妙水吗?”。
如今,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翻看书卷,侃侃而谈,平静而自持——然而越是如此,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
结束了吗?没有。
——这里,就是这里。
她看着信,忽然顿住了,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让他心里骤然一震——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睛……记忆里……!
“喂,你没事吧?”她却虚弱地反问,手指从他肩上绕过,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很深的伤……得快点包扎……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
旋顿了一顿,女子重新娇滴滴地笑了起来,用媚到入骨的语气轻声附耳低语:。
“他陪着她站到了深宵,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强悍的女人,露出了即使醉酒时也掩藏着的脆弱一面,单薄的肩在风中渐渐发抖。而他只是默然弯下腰,掉转手里伞的角度,替她挡住那些密集卷来的雪。!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你靠着我休息。”他继续不停赶路,然而身体中内息不停流转,融解去她体内积累的寒意,“这样就好了,不要担心——等到了下一个城镇,我们停下来休息。”
“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你?”他转头看着她,迟疑着,“你是医生?”。
““是。”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点头,“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
妙水不由有些气不顺:自从教王把瞳交由自己发落以来,她就有了打算——。
“没事,让他进来吧。”然而房间里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绿衣美人拉开了门,亭亭而立,“妈妈,你先下楼去招呼其他客人吧。”!
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紧紧固定着他的头,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
““我是楼兰人。想不到吧?”妙水大笑起来,柔媚的声音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傲然杀气,仰首冷睨,“教王大人,是不是你这一辈子杀人杀得太多了,早已忘记?”。
薛紫夜微微一怔。。
“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鹅毛一样飘飞,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风雪里疾驰的马队,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
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
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胡乱吃了几口。楼外忽然传来了鼓吹敲打之声,热闹非凡。。
“瞳默然一翻手,将那枚珠子收起:“事情完毕,可以走了。”。
他想站起来,然而四肢上的链子陡然绷紧,将他死死拉住,重新以匍匐的姿势固定在地上。……
那里,隐约遍布着隆起的坟丘,是村里的坟场。
他抱着尸体转身,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
原来,在极痛之后,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
“放我出去!”他用力地拍着墙壁,想起今日就是族长说的最后期限,心魂欲裂,不顾一切地大声呼喊,“只要你放我出去!”。
“薛紫夜还活着。。
“还活着吗?。
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夹杂着雪的土,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她咬着牙,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这把土再撒下去,就永远看不到了……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
“薛紫夜望着夏之园里旺盛喧嚣的生命,忽然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
““不要去!”瞳失声厉呼——这一去,便是生离死别了!。
重新戴上青铜面具,便又恢复到了妙空使的身份。。
随着他的声音,瘫软的看守人竟然重新站了起来,然而眼神和动作都是直直的,动作缓慢,咔嚓咔嚓地走到贴满了封条的门旁,拿出了钥匙,木然地插了进去。!
霍展白垂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