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如泣,然而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哀戚,低眉横笛,神色宁静地穿过无数的垂柳,仿佛只是一个在春光中出行的游子,而天涯,便是他的所往——没有人认出,这个人就是昨夜抱着死去女子在驿站里痛哭的人。昨夜那一场痛哭,仿佛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里感情的极限,只是一夜过去,他的神色便已然平静——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薛紫夜蹙眉:“我不明白。”。
廖青染转过身,看了一眼灵柩中用狐裘裹起的女子,在笛声里将脸深深埋入了手掌,隐藏了无法掩饰的悲伤表情——她……真是一个极度自私而又无能的师傅啊!。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还有无数奔逃中的男女老幼……。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好!”看了霍展白片刻,瞳猛然大笑起来,拂袖回到了黑暗深处,“你们可以走了!”
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手伸向腰畔,却已然来不及。
“等我回来,再和你划拳比酒!”。
她下意识地伸手按了按发髻,才发现那一支紫玉簪早被她拿去送了人。她忽然觉得彻骨的寒冷,不由抱紧了那个紫金的手炉,不停咳嗽。。
“随着他的举手,地上的霍展白也机械地举起了同一只手,仿佛被引线拉动的木偶。!
“哈……哈……”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踉跄着退入了玉座,靠着喘息,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你们好!二十几年了,我那样养你教你,到了最后,一个个……都想我死吧?”。
旋腥气扑鼻而来,但那个被锁住的人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为什么?”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低低发问,“为什么?”!
“你……”徐重华厉声道,面色狰狞如鬼。
“薛紫夜蹙眉:“我不明白。”!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咔嚓”一声,苍老的树皮裂开,一颗血红色的珠子应声掉落手心。。
“不行!”霍展白差点脱口——卫风行若是出事,那他的娇妻爱子又当如何?。
他默然望了她片刻,转身离去。!
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各门派实力削弱,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终于渐渐趋于平缓。。
““你?”他转头看着她,迟疑着,“你是医生?”。
急怒交加之下,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雪地上站起,踉跄着冲了过去,一把将他从背后拦腰抱住,然而全身肌肉已然不能使力,旋即瘫软在地。。
“他想说什么,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嘘……你看。”!
“你……”瞳失声,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
连日的搏杀和奔波,已然让他耗尽了体力。。
“她抬起头来,对着薛紫夜笑了一笑,轻声道:“只不过横纹太多,险象环生,所求多半终究成空。”。
老鸨离开,她掩上了房门,看着已然一头躺倒床上大睡的人,眼神慢慢变了。……
坐在最黑的角落,眼前却浮现出那颗美丽的头颅瞬间被长刀斩落的情形——那一刹那,他居然下意识握紧了剑,手指颤抖,仿佛感觉到某种恐惧。
薛紫夜眼睛瞬间雪亮,手下意识地收紧:“教王?”
霍展白一怔,顿时感觉全身上下的伤口一起剧痛起来,几乎站不住身体。。
“是吗?”瞳忽然开口了,语气冷然,“我的病很难治?”。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
“在每次他离开后,她都会吩咐侍女们在雪里埋下新的酒坛,等待来年的相聚。。
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然而,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霍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失声道:“妙风?”。
妙水带着侍女飘然离去,在交错而过的刹那,微微一低头,微笑着耳语般地吐出了一句话——“妙风使,真奇怪啊……你脸上的笑容,是被谁夺走了吗?”!
妙风低下头,望着这张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的依赖,忽然间觉得有一根针直刺到内心最深处,无穷无尽的悲哀和乏力不可遏制地席卷而来,简直要把他击溃——在他明白过来之前,一滴泪水已然从眼角滑落,瞬间凝结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