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青染定定看了那一行字许久,一顿足:“那个丫头疯了!她那个身体去昆仑,不是送死吗?”她再也顾不得别的,出门拉起马向着西北急行,吩咐身侧侍女,“我们先不回扬州了!赶快去截住她!”
西出阳关,朔风割面,乱雪纷飞。
他被吓得哭了,却还是不敢去拿那把刀。。
“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霍展白目瞪口呆。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腰畔空空,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昔日倾倒江湖的“玉树名剑”卫风行,会变成这副模样!。
那一天的景象,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
认识了那么久,他们几乎成了彼此最熟悉的人。这个孤独的女子有着诸多的秘密,却一直绝口不提。但是毕竟有一些事情,瞒不过他这个老江湖的眼睛:比如说,他曾不止一次地看见过她伏在那个冰封的湖面上喃喃说话,而湖底下,封着一个早已死去多年的人。
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
片刻前那种淡淡的温馨,似乎转瞬在风里消散得无影无踪。。
霍展白沉吟片刻,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也便有了答案。。
““呵……”黑暗里,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终于,都来了吗?”!
瞳?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
旋“哦,我忘了告诉你,刚给你喝了九花聚气丹,药性干烈,只怕一时半会儿没法说话。”薛紫夜看着包得如同粽子一样的人在榻上不甘地瞪眼,浮出讥诮的笑意,“乖乖地给我闭嘴。等下可是很痛的。”。
““紫夜自有把握。”她眼神骄傲。!
“妙风?”瞳微微一惊。!
“不!”她惊呼了一声,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慌不择路的她,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
“看到他这样漠然的表情,薛紫夜忽地惊住,仰起脸望着他,手指深深掐进了那个木无表情的人的肩膀,艰难地开口:“难道……是你做的?是你做的吗!”!
不!作为前任药师谷主,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唯一的解毒方法。。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
——五明子里仅剩的妙空使,却居然勾结中原武林,把人马引入了大光明宫!。
妙风微笑着放下手,身周的雪花便继续落下,他躬身致意:“谷主医术绝伦,但与内功相比,针药亦有不能及之处——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为谷主驱寒?”!
“好!”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
“那么,在刺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
“霍公子……”霜红忽地递来一物,却是一方手巾,“你的东西。”。
““你们当我是去开杂货店吗?”拎起马车里款式各异的大衣和丁零当啷一串手炉,薛紫夜哭笑不得,“连手炉都放了五个!蠢丫头,你们干脆把整个药师谷都装进去得了!”!
“了不起啊,这个女人,拼上了一条命,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
她讷讷点头,忽然间有一种打破梦境的失落。。
“那些幻象不停地浮现,却无法动摇他的心。他自己,本来就是一个以制造幻象来控制别人的人,又怎么会相信任何人加诸他身上的幻象呢?如今的他,已然什么都不相信了。。
所有人都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被遗弃在荒原的狼群里!……
“明介……”他喃喃重复着,呼吸渐渐急促。
剑一入手,心就定了三分——像他这样的人,唯一信任的东西也就只有它了。
她细细拈起了一根针,开口:“渡穴开始,请放松全身经脉,务必停止内息。”。
八年来,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谷主才会那么欢喜。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开始新的生活。。
“她用尽全力伸出手去,指尖才堪堪触碰到他腰间的金针,却根本无力阻拦那夺命的一剑,眼看那一剑就要将他的头颅整个砍下——。
“教王在身后发出冷冷的嘲笑:“所有人都早已抛弃了你,瞳,你何必追?”。
然而望见薛紫夜失魂落魄的表情,心里忽然不是滋味。!
“雅弥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世上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徐重华看到他果然停步,纵声大笑,恶狠狠地捏住卫风行咽喉:“立刻弃剑!我现在数六声,一声杀一个!”。
她轻轻移动手指,妙风没有出声,肩背肌肉却止不住地颤动。。
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拿起茶盏:“如此,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
一条手巾轻轻覆上来,替她擦去额上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