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翻看书卷,侃侃而谈,平静而自持——然而越是如此,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
她却只是平静地望着他:“怎么了,明介?不舒服吗?”
雪怀……这个名字,是那个冰下少年的吗——那个和瞳来自同一个村庄的少年。。
霍展白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心里一跳。。
““是的。”他忽地微微笑了,“雅弥的确早就死了。我是骗你的。”!”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那个人……最终,还是那个人吗?!
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假戏真做的他,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
满身是血,连眼睛也是赤红色,仿佛从地狱里回归。他悄无声息地站起,狰狞地伸出手来,握着沉重的金杖,挥向叛逆者的后背——妙风认得,那是天魔裂体大法,教中的禁忌之术。教王虽身受重伤,却还是想靠着最后一口气,将叛逆者一同拉下地狱去!
“但既然薛谷主为他求情,不妨暂时饶他一命。”教王轻描淡写地承诺。。
“属下斗胆,请教王放她一条生路!”他俯身,额头叩上了坚硬的玉阶。。
““呵呵,瞳果然一向不让人失望啊。”然而教王居然丝毫不重视他精心编织好的谎言,只是称赞了一句,便转开了话题,“你刚万里归来,快来观赏一下本座新收的宝贝獒犬——喏,可爱吧?”!
“有!有回天令!”绿儿却大口喘气着说,“有好多!”。
旋他霍然掠起!。
“那个粗鲁高大的摩迦鹄,居然将铁质的钥匙一分分插入了自己的咽喉!他面上的表情极其痛苦,然而手却仿佛被恶魔控制了,一分一分地推进,生生插入了喉间,将自己的血肉扭断。!
如果当时我没有下手把你击昏,大约你早已跟着跳了下去吧?!
廖青染将孩子交给身后的使女,拆开了那封信,喃喃:“不会是那个傻丫头八年后还不死心,非要我帮她复活冰下那个人吧?我一早就跟她说了那不可能——啊?这……”
“不!作为前任药师谷主,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唯一的解毒方法。!
妙风默然低下了头,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
原来……那就是她?那就是她吗?!。
在天山剑派首徒、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甚至,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
“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鱼死网破,这又是何必?”他一字一字开口,“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条件很简单: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眼里忽然泛出一丝细微的冷嘲,转瞬消散。。
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执著而不顾一切;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然而,所有的一切,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奇怪的是,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
““哧啦——”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
“是。”妙火点头,悄然退出。……
“什么?墨魂剑?!”他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摸去,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霍展白变了脸色,用力摇了摇头,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
“呵呵呵……”教王大笑起来,抓起长发,一扬手将金盘上的头颅扔给了那一群獒犬,“吃吧,吃吧!这可是回鹘王女儿的血肉呢,我可爱的小兽们!”
他反手握紧腕上的金索,在黑暗中咬紧了牙,忽地将头重重撞在了铁笼上——他真是天下最无情最无耻的人!贪生怕死,忘恩负义,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置那位最爱自己的人于死地!。
霍展白释然,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
““为什么当初……你要主动请求去追捕他呢?”喝得半醉时,那个女人还有这样灵敏的头脑,只听她醉醺醺地问,“那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你又不是、又不是不知道。”。
““小霍,算是老朽拜托你,接了这个担子吧——我儿南宫陌不肖,后继乏人,你如果不出来一力支撑,我又该托付于何人啊。”南宫老阁主对着他叹息,脸色憔悴。“我得赶紧去治我的心疾了,不然恐怕活不过下一个冬天。”。
他以剑拄地,向着西方勉强行走——那个女医者,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
““奇怪我哪里找来的龙血珠?”瞳冷笑着,横过剑来,吹走上面的血珠,“愚蠢。”……”
“她从枕畔药囊里摸出了一把碧灵丹,看也不看地全数倒入口中。。
顿了顿,女医者眼里忽然流露出绝望的神情:“我是想救你啊……你怎么总是这样?”。
“别管我!”她急切地想挣脱对方的手。!
霍展白立刻变掌为指,连点她十二处穴道,沿着脊椎一路向下,处处将内力透入,打通已经凝滞多时的血脉。起初他点得极快,然而越到后来落指便是越慢,头顶渐渐有白汽腾起,印堂隐隐暗红,似是将全身内息都凝在了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