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雪大。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
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车在缓缓晃动,碾过积雪继续向前。
“我想救你啊……”她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如此的悲哀而无奈,蕴涵着他生命中从未遇到过的温暖。她对他伸出了手,试图将他从血池里拉上来。但他却永远无法接触到那只纯白的手了……。
雪怀……雪怀……你知道吗?今天,有人说起了你。。
“临安刚下了一场雪,断桥上尚积着一些,两人来不及欣赏,便策马一阵风似的踏雪冲过了长堤,在城东郊外的九曜山山脚翻身落马。!”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古木兰院位于西郊,为唐时藏佛骨舍利而建,因院里有一棵五百余年的木兰而得名。而自从前朝烽火战乱后,这古木兰和佛塔一起毁于战火,此处已然凋零不堪,再无僧侣居住。!
前任谷主廖青染重返药王谷执掌一切,然而却从不露面,凡事都由一个新收的弟子打点。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然而,曾经一度,她也曾奢望拥有新的生活。。
“不必,”妙风还是微笑着,“护卫教王多年,已然习惯了。”。
““胡说!”一搭脉搏,她不由惊怒交集,“你旧伤没好,怎么又新受了伤?快过来让我看看!”!
“七弟!有情况!”出神时,耳边忽然传来夏浅羽的低呼,一行人齐齐勒马。。
旋这个人身上的伤其实比霍展白更重,却一直在负隅顽抗,丝毫不配合治疗。她本来可以扔掉这个既无回天令又不听话的病人,然而他的眼睛令她震惊——摩迦一族原本只有寥寥两百多人,在十二年前的那一场屠杀后已然灭门,是她亲手收殓了所有的遗体。。
“沉吟之间,卫风行忽然惊呼出声:“大家小心!”!
就算她肯相信,可事到如今,也绝不可能放过自己了。她费了那么多年心血才夺来的一切,又怎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落空?所以,宁可还是不信吧……这样,对彼此,都好。!
“快走!”妙风一掌将薛紫夜推出,拔出了雪地里的剑,霍然抬首,一击斩破虚空!
“虽然师傅用药对她进行过平复和安抚,十几年过去后有些过于惨烈的记忆已然淡去,但是她依然记得摩迦一族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他和她被逼得跳入冰河逃生时的那种绝望。!
“我将像薛谷主一样,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
“落款是“弟子紫夜拜上”。。
在某次他离开的时候,她替他准备好了行装,送出门时曾开玩笑似的问:是否要她跟了去?他却只是淡淡推托说等日后吧。。
妙水却一直只是在一旁看着,浑若无事。!
那一瞬间,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排山倒海而来。他只想大声呼啸,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
“然而同一时间,瞳也捂着双眼跌倒在冰上!。
“嚓!”在他自己回过神来之前,沥血剑已然狠狠斩落!。
““在下自幼被饲冰蚕之毒,为抗寒毒,历经二十年,终于将圣火令上的秘术炼成。”妙风使双手轻轻合拢,仿佛是一股暖流从他掌心流出,柔和汹涌,和谷口的寒风相互激荡,一瞬间以他身体为核心,三丈内白雪凭空消失!!
然而徐重华眉梢一蹩,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些,日后再说。”。
被控制、被奴役的象征。。
“他就这样站在大雪里,紧紧握着墨魂剑,任大雪落满了一身。一直到旁边的卫风行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惊觉过来。翻身上马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妙风消失的方向。。
——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
“了不起啊,这个女人,拼上了一条命,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
“住手!”在出剑的瞬间,他听到对方大叫,“是我啊!”
假的……那都是假的。。
他忽然间大叫起来,用手捂住了眼睛:“不要……不要挖我的眼睛!放我出去!”。
“灰白色的苍穹下,忽然掠过了一道无边无际的光!那道光从极远的北方漫射过来,笼罩在漠河上空,在飞舞的雪上轻灵地变换着,颜色一道一道地依次更换:赤、橙、黄、绿、青、蓝、紫……落到了荒凉的墓园上,仿佛一场猝然降临的梦。。
“是……是小夜姐姐?他狂喜地转过头来。是她?是她来了吗?!。
“是的。”廖青染手指点过桌面上的东西,“这几味药均为绝世奇葩,药性极烈,又各不相融,根本不可能相辅相成配成一方——紫夜当年抵不过你的苦苦哀求,怕你一时绝望,才故意开了这个‘不可能’的方子。”!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记呢?。
冰上那个紫衣女子缓缓站了起来,声音平静:“过来,我在这里。”。
“走了也好。”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妙空却微微笑了起来,声音低诡,“免得你我都麻烦。”!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