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半晌,才收起了那颗用命换来的珠子,抬手招呼另外四个使女:“快,帮我把他抬到轿子里去——一定要稳,不然他的脏腑随时会破裂。”
日头已经西斜了,他吃力地扛着瞳往回走,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和这个殊死搏杀过的对手如此亲密——雪鹞嘀咕着飞过来,一眼看到主人搀扶着瞳,露出吃惊的表情,一个倒栽葱落到了窗台边,百思不得其解地抓挠着嘀嘀咕咕。
“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而是……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都能不再刀兵相见。不打了……真的不打了……你死我活……又何必?”。
的确是简单的条件。但在占上风的情况下,忽然提出和解,却不由让人费解。。
“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似乎是雪亮的闪电,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
两人就这样僵持,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
原来……那就是她?那就是她吗?!!
她最后的话还留在耳边,她温热的呼吸仿佛还在眼睑上。然而,她却已再也不能回来了……在身体麻痹解除、双目复明的时候,他疯狂地冲出去寻匿她的踪影。然而得到的消息却是她昨日去了山顶乐园给教王看病,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山顶上整座大殿就在瞬间坍塌了。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瞳有些怔住了,隐约间脑海里又有各种幻象泛起。。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抬起头,缓缓看了这边一眼。!
然而,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
旋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悲凉,眷恋,信任,却又带着……又带着……。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那……是教王的手巾?!瞳的手瞬间握紧,然而克制住了回头看妙水的冲动,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沿着台阶离开——手巾上染满了红黑色、喷射状的血迹,夹杂着内脏的碎片,显然是血脉爆裂的瞬间喷出。!
那一刻,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身体里被她用碧灵丹暂时压下去的毒性似乎霍然抬头,那种天下无比的剧毒让她浑身颤抖。
“一定赢你。!
“妙风使!”侍女吃了一惊,连忙刷地拉下了帘子,室内的光线重又柔和。。
“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沉默了片刻,忽然将脸埋入掌中。。
她一边唠叨,一边拆开他脸上的绷带。手指沾了一团绿色的药膏,俯身过来仔仔细细地抹着,仿佛修护着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是……是小夜姐姐?他狂喜地转过头来。是她?是她来了吗?!。
没有回音。。
““你说什么?”薛紫夜脸色瞬间苍白,拼命压低了声音,语音却不停颤抖,“你刚才说什么?当年摩迦……摩迦一族的血案,是教王做的?!”!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难道,真的如她所说……他是她昔日认识的人?他是她的弟弟?。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蓝色的长发和白色的雪。。
看到霍展白的背影消失在如火的枫林里,薛紫夜的眼神黯了黯,“刷”的一声拉下了帘子。房间里忽然又暗了下去,一丝的光透过竹帘,映在女子苍白的脸上。……
血迹一寸寸地延伸,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
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
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
“当然。”那个女子眼里有傲然之气,摊开手给他看一面玉佩,以不容反驳的口吻道,“我是最好的医生——你有病人要求诊?”。
“那一夜的血与火重新浮现眼前。暗夜的雪纷乱卷来。他默默闭上了眼睛……。
““……”薛紫夜万万没料到他这样回答,倒是愣住了,半晌嗤然冷笑,“原来,你真是个疯子!”。
“谁下的手?”看着外袍下的伤,轻声喃喃,“是谁下的手!这么狠!”!
“她僵在那里,觉得寒冷彻心。……”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她讷讷点头,忽然间有一种打破梦境的失落。!
“不,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瞳喃喃道,“我并不值得你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