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笔尖终于顿住，在灯下抬眼看了看那个絮絮叨叨的人，有些诧异。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啊？”霍展白吃惊，哑然失笑。。

    “教王……”有些犹豫的，她开口欲言。。

    ““啊？”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什么？”！”

    八年前，她正式继承药师谷，立下了新规矩：凭回天令，一年只看十个病人。。

    “你要替她死？”教王冷冷笑了起来，剧烈地咳嗽，“风，你愿意替一个谋刺我的人死？你……喀喀，真是我的好弟子啊！”！

    今年的十个病人已然看完了，新一轮的回天令刚让霜红带出谷去，和往年一样沿路南下，从江湖上不同的几个地方秘密发送出去，然后再等着得了的人送回来求医——薛紫夜一时得了闲，望着侍女们在药圃里忙碌地采摘和播种各种草药，忽然间又觉得恍惚。

    “出去。”她低声说，斩钉截铁。

    ——原本在和霍展白激斗时留下的破口，居然都已经被细心地重新缝补好了。是她？。

    妙水握着沥血剑，双手渐渐发抖。。

    “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举止利落，毫不犹豫——立下了这样的大功，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这个鼎剑阁、这个中原武林，才算是落入了囊中。！

    “走吧。”没有半句客套，他淡然转身，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旋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却不料，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

    ““快回房里去！”他脱口惊呼，回身抓住了肩膀上那只发抖的手。！

    “沫儿？沫儿！”他只觉五雷轰顶，俯身去探鼻息，已然冰冷。！

    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

    “但，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妙风低下头，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

    自己……难道真是一个傻瓜吗？。

    瞳一惊后掠，快捷无伦地拔剑刺去。！

    那个火球，居然是方才刚刚把他们拉到此地的马车！难道他们一离开，那个车夫就出事了？。

    ““谁要再进谷？”瞳却冷冷笑了，“我走了——”。

    “你要替她死？”教王冷冷笑了起来，剧烈地咳嗽，“风，你愿意替一个谋刺我的人死？你……喀喀，真是我的好弟子啊！”。

    “然而，恰恰正是那一瞬间的落后救了它。！

    霜红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意似疯狂，终于掩面失声：如果谷主不死……那么，如今的他们，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把盏笑谈了吧？。

    薛紫夜一时间说不出话——这是梦吗？那样大的风沙里，却有乌里雅苏台这样的地方；而这样的柳色里，居然能听到这样美妙的笛声。。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那么，在她死之前再告诉她罢。”教王唇角露出冷酷的笑意，“那之前，她还有用。”……

    他怔住，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

    一个小丫头奔了进来，后面引着一个苍老的妇人。

    全场欢声雷动，大弟子登上至尊宝座，天山派上下更是觉得面上有光——昔年的师傅、师娘、师兄妹们依次上前恭贺，然而那个新任的武林盟主却只是淡淡地笑，殊无半分喜悦，只是在卫风行上来敬酒时，微微地点了点头。。

    自从三天前中了七星海棠之毒以来，那个曾经令天下闻声色变的绝顶杀手一直沉默着，任剧毒悄然侵蚀身体，不发一言。。

    ““我只要你们一起坐下来喝一杯。”雅弥静静的笑，眼睛却看向了霍展白身后。。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他只是凝聚了全部心神，观心静气，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双目中间，眼睛却是紧闭着的。他已然在暗界里一个人闭关静坐了两日，不进任何饮食，不发出一言一语。！

    ““嗯，”薛紫夜忍住了咳嗽，闷闷道，“用我平日吃的那服就行了。”……”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手伸向腰畔，却已然来不及。。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他这一走，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