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了，这么多的荣辱悲欢转眼掠过，此刻昆仑山上再度双手交握的两人眼里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执手相望，却终至无言。

    “是吗？那你可喝不过她，”廖青染将风帽掠向耳后，对他眨了眨眼睛，“喝酒，猜拳，都是我教给她的，她早青出于蓝胜于蓝了——知道吗？当年的风行，就是这样把他自己输给我的。”

    妙水一惊，凝望了她一眼，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

    夏之园里一片宁静，绿荫深深，无数夜光蝶在起舞。。

    ““我从不站在哪一边。”徐重华冷笑，“我只忠于我自己。”！”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那么说来，如今那个霍展白，也是在这个药师谷里？！

    然而，风从破碎衣衫的缝隙里穿出，发出空空荡荡的呼啸，继续远去。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

    “老七，”青衣人抬手阻止，朗笑道，“是我啊。”。

    ““你该走了。”薛紫夜看到他从内心发出的笑意，忽然感觉有些寥落，“绿儿，马呢？”！

    那样漆黑的雪狱里，隐约有无数的人影，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形如鬼魅。。

    旋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扯过外袍覆上，径自走出门外。！

    “唉。”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若有所思，“其实，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也很不错。妙风，你觉得幸福吗？”！

    那一次之后，她便没有再提过。

    “金针一取出，无数凌乱的片断，从黑沉沉的记忆里翻涌上来，将他瞬间包围。！

    如今大仇已报，所在意的人都平安离开险境，她还有什么牵挂呢？。

    ““哟，好得这么快？”薛紫夜不由从唇间吐出一声冷笑，望着他腹部的伤口，“果然，你下刀时有意避开了血脉吧？你赌我不会看着你死？”。

    薛紫夜望着他。。

    “我只要你们一起坐下来喝一杯。”雅弥静静的笑，眼睛却看向了霍展白身后。！

    “畜生。”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畜生！”。

    ““你难道不想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为了逃出来，你答应做我的奴隶；为了证明你的忠诚，你听从我吩咐，拿起剑加入了杀手们的行列……呵呵，第一次杀人时你很害怕，不停地哭。真是个懦弱的孩子啊……谁会想到你会有今天的胆子呢？”。

    绿儿噤若寒蝉，连忙收拾了药箱一溜烟躲了出去。。

    “和教王一战后身体一直未曾恢复，而方才和鼎剑阁七剑一轮交手3，更是恶化了伤势。此刻他的身体，也已然快要到了极限。！

    “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为她说话？”妙水眼里闪着讽刺的光，言辞刻薄，“想不到啊，风——原来除了教王，你竟还可以爱第二个人！”。

    然而霍展白却是坦然地抬起了眼，无所畏惧地直视那双妖异的眸子。视线对接。那双浅蓝色的妖异双瞳中神光闪烁，深而诡，看不到底，却没有丝毫异样。。

    “从洞口看出去，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泪水滑落。。

    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你是说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难道，教王失踪不到一天，这个修罗场却已落入了瞳的控制？

    雅弥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世上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高高的南天门上，赫然已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在静静等待着。。

    “呵。”然而晨凫的眼里却没有恐惧，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风，我不明白，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却甘愿做教王的狗？”。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妙水在一侧望着，只觉得心惊——被击溃了吗？瞳已然不再反抗，甚至不再愤怒。那样疲惫的神情，从未在这个修罗场的杀手脸上看到过！。

    “教王的情况如何？”他冷然问。！

    ““沫儿？沫儿！”他只觉五雷轰顶，俯身去探鼻息，已然冰冷。……”

    “然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

    “埋在这里吧。”她默然凝望了片刻，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开始挖掘。。

    “快回房里去！”他脱口惊呼，回身抓住了肩膀上那只发抖的手。！

    最可怕的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无法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