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四肢还在抽动，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抬起双手来——在方才瞳术发动的一瞬间他迎面被击中，在刹那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手，无法挪动；脚，也无法抬起。看着执剑逼近的黑衣刺客，教王忽然嘬唇发出了一声呼啸，召唤那些最忠心的护卫。

    仿佛想起了什么，她的手开始剧烈地发抖，一分也刺不下去。

    瞬间，黑暗里有四条银索从四面八方飞来，同时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吊上了高空！。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她问得很直接很不客气，仗着酒劲，他也没有再隐瞒。！”

    这种欲雪的天气，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猜拳行令的，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

    ——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

    “已经快三更了。”听到门响，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你逗留得太久了，医生。”

    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带着永恒的微笑，微微闭上了眼睛。

    车里，薛紫夜一直有些惴惴地望着妙风。这个人一路上都在握着一支短笛出神，眼睛望着车外皑皑的白雪，一句话也不说——最奇怪的是，他脸上还是没有一丝笑容。。

    这不是善蜜……这个狂笑的女人，根本不是记忆中的善蜜王姐！。

    “谁能常伴汝？空尔一生执！！

    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车在缓缓晃动，碾过积雪继续向前。。

    旋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有医生吗？”他喘息着停下来，用着一种可怕的神色大声问，“这里有医生吗？”！

    五岁的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想撑起身追上去，然而背后有人劈头便是一鞭，登时让他痛得昏了过去。！

    别去！别去——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凝聚了仅存的神志，他抬头看过去，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

    “一语未落，她急速提起剑，一挥而下！！

    杀气一波波地逼来，几乎将空气都凝结住了。。

    ““一个男丁人头换一百两银子，妇孺老幼每人五十两，你忘记了吗？”。

    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睥睨而又得意，忽地怔了一下——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深不见底。。

    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然而他却恍如不觉。！

    “可怜。不想死吗？”教王看着倒地的瞳，拈须微笑，“求我开恩吧。”。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鼎剑阁几位名剑相顾失色——八骏联手伏击，却都送命于此，那人武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

    “瞳闪电般地望了他一眼，针一样的尖锐。！

    “他当日放七剑下山，应该是考虑到徐重华深知魔宫底细，已然留不得，与其和这种人结盟，还不如另选一个可靠些的――而此刻他提出休战，或许也只是因为需要时间来重振大光明宫。”霍展白支撑着自己的额头，喃喃道，“你看着吧，等他控制了回鹘那边的形势，再度培养起一批精英杀手，就会卷土重来和中原武林开战了。”。

    失去了支撑，他沉重地跌落，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

    “——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

    咸而苦，毒药一样的味道。……

    “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雅弥静静道，“那个人的身边。”

    “糟了……”霍展白来不及多说，立刻点足一掠，从冬之馆里奔出。

    “薛谷主！”妙风手腕一紧，疾驰的马车被硬生生顿住。他停住了马车，撩开帘子飞身掠入，一把将昏迷的人扶起，右掌按在了她的背心灵台穴上，和煦的内力汹涌透入，运转在她各处筋脉之中，将因寒意凝滞的血脉一分分重新融化。。

    每一次他来，她的话都非常少，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神情恍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再也不会走近半步。。

    ““脸上尚有笑容。”。

    “她抬手拿掉了那一片碎片，擦去对方满脸的血污，凝视着。。

    她微笑着望着他：“霍七公子，不知你心底的执念，何时能勘破？”！

    ““是的，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他轻轻开口，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不过，她最终也已经得手——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种种恩怨，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

    ““瞳。”他想也不想地回答，话音刚落身体却动了动，忽然间起了痛苦的抽搐，“不，我不叫瞳！我、我叫……不，我想不起来……”。

    曾经一度，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

    她侧过身，望着庭外那一株起死回生的古木兰树，一字一顿道：！

    霍展白忍不住蹙起了眉，单膝跪在雪地上，不死心地俯身再一次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