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鹞眼里露出担忧的表情，忽然间跳到了桌子上，叼起了一管毛笔，回头看着霜红。

    和教王一战后身体一直未曾恢复，而方才和鼎剑阁七剑一轮交手3，更是恶化了伤势。此刻他的身体，也已然快要到了极限。

    明介？妙风微微一惊，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

    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

    “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

    然而，她却很快逝去了。。

    脑后金针，隐隐作痛。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宁静地望着他……明介。明介。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远远近近，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火。血。奔逃。灭顶而来的黑暗……！

    “风大了，回去罢。”他看了看越下越密的雪，将身上的长衣解下，覆上她单薄的肩膀，“听说今天你昏倒了……不要半夜站在风雪里。”

    他笑了，缓缓躬身：“还请薛谷主随在下前往宫中，为教王治伤。”

    然而徐重华眉梢一蹩，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些，日后再说。”。

    妙风依然只是微笑，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薛谷主无须担心。”。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快走啊！”薛紫夜惊呼起来，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

    旋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片刻的僵持后，她冷冷地扯过药囊，扔向他。妙风一抬手稳稳接过，对着她一颔首：“冒犯。”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太晚了吗？”霍展白喃喃道，双手渐渐颤抖，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回头对他笑——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却不知，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

    薛紫夜蹙眉：“我不明白。”。

    落款是“弟子紫夜拜上”。！

    还活着吗？。

    “向北、向北、向北……狂风不断卷来，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一望无际——那样的苍白而荒凉，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尽管如此，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

    沉浸于这一刻宁静的他惊醒过来，看了看醉得人事不知的薛紫夜，不由叹着气摇了摇头：这个女人年纪也不小了，还是一点也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那样冷的夜，居然就这样趴在案上睡着了。。

    “妙风不动声色：“路上遇到修罗场的八骏，耽搁了一会儿。”！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别给我绕弯子！”教王手臂忽然间暴长，一把攫住了薛紫夜的咽喉，手上青筋凸起，“说，到底能不能治好？治不好我要你陪葬！”。

    “而不同的是，这一次，已然是接近于恳求。。

    那里，隐约遍布着隆起的坟丘，是村里的坟场。……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谷主好气概，”教王微笑起来，“也不先诊断一下本座的病情？”

    “原来是真的……”一直沉默着的人，终于低哑地开口，“为什么？”。

    看着对方狂乱的眼神，她蓦然觉得惊怕，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喃喃：“我救不了她。”。

    ““回来了？”她在榻边坐下，望着他苍白疲倦的脸。。

    “柳非非怔了一下，仿佛不相信多年的奔波终于有了一个终点，忽地笑了起来：“那可真太好了——记得以前问你，什么时候让我赎身跟了你去？你说‘那件事’没完之前谈不上这个。这回，可算是让我等到了。”。

    他无法回答，只是在风雪里解下猞猁裘，紧紧拥住那个筋疲力尽的女医者。猞猁裘里的女子在慢慢恢复生气，冻得发抖的身子紧紧靠着他的胸口，如此地信任而又倚赖——！

    “薛紫夜低着头，调整着金针刺入的角度和深浅，一截雪白的纤细颈子露了出来。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觉房内的气氛凝重到无法呼吸。……”

    ““这样做的原因，是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仿佛猜出了对方心里的疑虑，瞳大笑起来，将沥血剑一扔，坐回到了榻上，“不要问我为什么——那个原因是你猜不到的。我只问你，肯不肯定约？”。

    然而十三岁的他来不及想，只是欢呼着冲出了那扇禁闭了他七年的门，外面的风吹到了他的脸上，他在令人目眩的日光里举起了手臂，对着远处嬉戏的同村孩子们欢呼：“小夜姐姐！雪怀！我出来了！”。

    霍展白站在荒草蔓生的破旧院落里，有些诧异。！

    到了庭前阶下，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静静地凝视着他，眼里充满了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