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轰然巨响中，他踉跄退了三步，只觉胸口血气翻腾。

    看着对方狂乱的眼神，她蓦然觉得惊怕，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喃喃：“我救不了她。”。

    霍展白望着她梳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低头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个个同样被吓住，噤若寒蝉。。

    “雅、雅弥？！”妙水定定望着地上多年来的同僚，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妙风——难道你竟是……是……”！

    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她沉迷于那些象征命运的涡流中，看得出神，没有觉察门口一个人已悄然出现。

    他……是因为返回昆仑山后谋逆不成，才会落到了如今的境地？。

    “糟了……”霍展白来不及多说，立刻点足一掠，从冬之馆里奔出。。

    “明介？妙风微微一惊，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

    “是的。”他忽地微微笑了，“雅弥的确早就死了。我是骗你的。”。

    旋他一路策马南下，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

    “廖青染看着他，眼里满含叹息，却终于无言，只是引着南宫老阁主往夏之馆去了。！

    “……”那一瞬间，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

    也真是可笑，在昨夜的某个瞬间，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她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然而，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

    “然而一语未毕，泪水终于从紧闭的眼角长滑而落。！

    那双眼睛只是微微一转，便睁开了，正好和他四目相对。那样的清浅纯澈却又深不见底，只是一眼，却让他有刀枪过体的寒意，全身悚然。。

    “那一瞬间的刺痛是如此剧烈，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承受。心中如沸，却无可倾吐。霍展白疯狂地出剑，将所遇到的一切劈碎。墨魂剑下碎玉如雪，散落一地。然而，十几招过，半空里再度劈落的剑却被一股和煦的力量挡住了。。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那个叫雅弥的弟子不但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医术进步迅速，更难得的是脾气极好，让受够了上一任谷主暴躁脾气的病人们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明白了——它是在催促自己立刻离开，前往药师谷。。

    “他终于无法忍受，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全身微微发抖。。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霍展白一眼看到剑柄上雕刻着的火焰形状：火分五焰，第一焰尤长——魔宫五明子分别为“风、火、水、空、力”，其中首座便是妙风使。他默默点了点头——！

    金杖抬起了昏迷之人的下颌：“虽然，在失去了这一双眼睛后，你连狗都不如了。”。

    而不同的是，这一次，已然是接近于恳求。。

    ““等我回来，再和你划拳比酒！”。

    “不要去！”瞳失声厉呼——这一去，便是生离死别了！……

    “哈……哈……”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踉跄着退入了玉座，靠着喘息，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你们好！二十几年了，我那样养你教你，到了最后，一个个……都想我死吧？”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是真的。药师谷里小夜提及的那些往事，看到的那双清澈眼睛和冰下的死去少年，原来都是真的！她就是小夜……她没有骗他。

    然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

    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双肩激烈地发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终于无法掩饰，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

    “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幽然神秘，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回鹘人入侵了家园，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折柳》，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

    “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然而就在同一瞬间，他已经冲到了离瞳只有一尺的距离，手里的暗器飞出——然而六枚暗器竟然无一击向瞳本身，而是在空气中以诡异的角度相互撞击，凭空忽然爆出了一团紫色的烟雾，当头笼罩下来！……”

    “薛紫夜冷笑起来：“你能做这个主？”。

    “什么钥匙？”妙水一惊，按住了咆哮的獒犬。。

    一路上，风渐渐温暖起来，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

    他颓然低下头去，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泪水长滑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