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三更了。”听到门响,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你逗留得太久了,医生。”
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翻身上马,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
她微笑着望着他:“霍七公子,不知你心底的执念,何时能勘破?”。
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
“是的,是的……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他在极度的疲倦之下沉沉睡去。。
霍展白眼色变了变——谁下的手,居然连薛紫夜都无法治疗?!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为什么还要救这个人?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绿儿红了脸,侧过头哧哧地笑。。
“——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
他的面容宁静而光芒四射,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从他身体里抽离,远远地超越在这个尘世之外。。
旋她一叠声地厉声反问,却似乎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而只是在说服自己。。
““六弟!”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
原来,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明介,”她攀着帘子,从缝隙里望着外面的秋色,忽然道,“把龙血珠还我,可以吗?”
““到了?”她有些惊讶地转过身,撩开了窗帘往外看去——忽然眼前一阵光芒,一座巨大的冰雪之峰压满了她整个视野,那种凌人的气势震得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狂怒的人忽然间安静下来,似是听不懂她的话,怔怔望向她。。
“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穿过了那片桫椤林。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等回来再和你比酒!”!
那一击的力量是骇人的,妙风在铜爵那一斩发出后随即抢身斜向冲出,并未直迎攻击。他的身形快如鬼魅,一瞬间就穿过雪雾掠了出去,手中的剑划出一道雪亮的弧,一闪即没——。
“她沉默地想着,听到背后有响动。。
“算了。”薛紫夜阻止了她劈下的一剑,微微摇头,“带他走吧。”。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匍匍着,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也没想到报复,只是想这样趴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
“雪怀……”薛紫夜喃喃叹息,揭开了大氅一角,看了看那张冰冷的脸,“我们回家了。”。
他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摸索那颗被扔过来的头颅。金索在瞬间全数绷紧,勒入他的肌肤,原已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再度迸裂出鲜血。。
“霍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失声道:“妙风?”。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傻话。”薛紫夜哽咽着,轻声笑了笑,“你是我的弟弟啊。”
妙风依然只是微笑,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薛谷主无须担心。”
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卸去了心头的重担,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
“好,东西都已带齐了。”她平静地回答,“我们走吧。”。
“提到药师谷,霍展白眼里就忍不住有了笑意:“是,薛谷主医术绝顶,定能手到病除。”。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快走!”妙水俯下身,一把将妙风扶起,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妙水迟疑片刻,手一扬,一串金色的钥匙落入薛紫夜掌心,“拿去。”。
然而,一切,终究还是这样擦身而过。。
暮色里,寒气浮动,云层灰白,隐隐有欲雪的迹象。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抖开却是一袭大氅,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就算是神医,也要小心着凉。”!
“啊。”雪地上的人发出了短促的低呼,身体忽然间委顿,再也无声。。